第十五章 加冠

庄明月醒来时已是两日之后，浑身酸痛，夫君对她呵护有加，她平日里只是打理账本，做一些糕点，绣绣衣裳，喜好赏花品茗，做不得粗活。

神智逐渐清明，这几日做的事都一一浮现在脑海里。

被夏侯奉容控制偷取宗主令牌……

神智不清，杀了……

——

夏侯淳这几日很忙，他脸色憔悴，穿着一身丧服，眉眼处再也没有当初的桀骜不驯。

临沧阁到处都挂满了白绸，气氛悲沉，夏侯颜已经好转了不少，噩耗传来时，他将自己关在房门一天一夜，门中其他师兄弟担心他想不开，却没想到夏侯颜第二日便踏出房间主办丧事去了。

他陪着夏侯淳一起跪在棺椁面前，将阁中一切事务都安排好，不言不语，只是互相陪伴。

庄明月精神几近崩溃，却没有寻死，而是帮着孩子操持丧事。

阁主已死，新一任阁主必须马上继位。

大典当天，夏侯淳待在父亲的书房里，他忽然想起父亲弥留之际对他呢喃道：“吾儿阿淳，一直……都是为父的……骄傲。”

恍惚间，随手翻了一本书桌上的书，却看到那是一本他幼时练的字帖。

他那时便初现顽劣，总是不好好练字，父亲请来的先生总是被他气跑，后来父亲气急，亲自摁着他练字，一笔一划教他写。

他练的不好，父亲就凶他，还夸赞阿颜乖巧省心，他就哭，眼泪一滴滴落在纸上，父亲又后悔又不肯拉下面子哄他。

只每次练完字后推给他一碟他最爱吃的糕点，说是阿娘做的，其实是他自己偷偷学的。

看向窗外的木槿花，仿佛他不过离家两载，就失了一切……

“阿淳，准备好了吗？”夏侯颜进来问他，昔日讨厌至极的人，如今见了却毫无厌烦之意，夏侯淳忽然心生幸运，不怪父亲喜爱，这个人实在是很好。

“嗯，走吧。”

大典之上，众多宗门修灵者都肃穆观望，那场大战后，他们并没有离开临沧阁，而是留下来尽绵薄之力。

夏侯淳走在最前方，身后一步是他的辅臣夏侯颜，他已然成长为一宗之主，有足够的天赋修为，有一颗赤诚无畏之心，最重要的是，他有生死相交的挚友，那是他父亲留给他的。

加冠之礼是庄明月完成的，她眼中满是欣慰，看着眼前两个孩子，嘱咐他们要同心同德，一起携手管理好临沧阁。

之后领众人去了夏侯家的宗祠，一一拜过先祖，两人在那颗玉兰树下跪地起誓：“临沧阁新任阁主夏侯淳，临沧阁新任辅臣夏侯颜，在此立誓，请苍天见证，此一生，斩妖魔，除邪祟，安人世，为己任……”

玉兰树微微摇动，少年们清朗坚定的声音渐渐散开，这颗树已有几百年了，它曾是夏侯潇和薛然种下的。

年复一年，它始终枝繁叶茂，花瓣纯白如莹玉，偶有一片在空中打着旋儿落下。

愿岁并谢，与长友兮……

——

原以为庄明月会逐渐走出悲痛，可她在儿子及冠后，仍旧决绝离去，只留下一封遗书。

信中并未写太多话，大致如此：

淳儿，颜儿：

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我曾答应过你阿爹，此生与他不离不弃，恩爱到白头，却不想天不遂人愿。

阿娘没什么本事，做不到一个人独活于世，原谅阿娘抛下你们。

我给你们准备了几身衣服，天气凉了要穿，还有一些喜欢吃的糕点，记得吃不要放坏了。

阿淳脾性总是急躁，阿颜沉稳，你是他哥哥，这小子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要教训他，就拿我房里的鸡毛掸子抽，不要留手。

阿颜年纪不大，从小到大都承担的太多，现在可以与阿淳共同承担，不要累坏自己。

等以后你们有了心爱之人，带来给阿爹阿娘看看，我们会在天上保佑你们平安……

——

信中除了一些叮嘱，还提到另外一件事，关于夏侯奉容。

年少时，夏侯奉容与夏侯易皆是惊才绝艳之人，夏侯奉容为少阁主，夏侯易是他的辅臣。

他们亲如兄弟，互为挚友，乃是双骄。在平辈之中，如同日月，高高在上，不可触及。

后来四方游历，遇到妖兽，一个几近丧命，一个灵脉尽断 。

无数天材地宝，珍贵丹药往下灌，神医大能细心救治，才堪堪拉回来一条命。

只是夏侯奉容此生无法行走，也无法修灵了。

他起初几次寻死，却都被拦下来，后来时日渐长，才慢慢接受这个现实，坐上了轮椅，整日汤药不离。

出门参加宴席，或出去散散心总有人指指点点，以一种悲悯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三年一次的比试大赛，他再也去不了，那里不再属于他。他看着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