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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好像惊惧攥住了他的声音,没有发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李南栖的视觉渐渐适应了黑暗,循着他的身影,走向他的身影所在的床边。
她看见他躺在床上,手脚挥舞着,整个人挣扎着,却又好像被不存在的力量束缚在原地,僵硬地不住地扭曲着,随着他喊叫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的手上的击打也开始攻击向自己。
李南栖辨别出他的所在,扑在他身上替他挡开打向自己的拳脚,他的动作很大,沉闷一声,拳头砸落在她的身上,她忍着疼,伸手找到他的面容,手中触摸到他脸上和脖颈上不平整的瘢痕,和他额头淌下的汗,然后捧着他的脸,低头贴近他。
“是我,陆深,是我,醒醒,你醒醒。”
她喊着,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很快镇静起来,“是我啊,我是南栖,我在这里。”
身下的陆深听见了她的声音,感觉到她的温度,似乎逐渐平静了下来,手上攻击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只剩下身体微微颤抖着。
他的手轻轻落在她的背上,让她紧贴在他的身上,他似乎在她身上汲取她的气息和拥抱,似乎在分辨脑海里和现实里的区别。
直到很久后,他好像清醒过来,人也不再发抖,而恢复的理智,却让他猛然松开了环抱住她的双手。
他向后靠了靠,微微转过脸后说:“对不起。”
李南栖也站起身,离开他的怀抱,“应该是跳闸了,你知道电箱在哪吗。”
陆深说:“知道,我去就好了。”
他站起身,身体却虚晃了一下,李南栖上前撑住他的手,又触到他手臂上的不平整,陆深连忙将手抽走,然后扶着墙让自己站直。
“我不是怕黑,只是突然停电的话…不适应。”
李南栖“嗯”一声后就没说什么。
她想起身上的手机,拿出来打开手电,刚刚要抬起来给他指路,却被陆深伸手压下,让手电只照在他们两脚下的路。
“我跟你一起下去找。”
李南栖说着,准备先一步走在他前面,让手电只照在自己身下,却在抬脚往前的时候,突然因疼痛闷声喊了一下。
陆深走上前,扶住她低下的身体,问:“怎么了?”
李南栖把手电照在感到疼痛的左脚上,看见脚下正流着血,想来刚才一路过来踉跄间可能踩到了什么锋锐物。
“看起来伤得不重。”李南栖抬起身,然后踮着脚一瘸一拐地要往楼下走。
陆深的手还是拽着她,然后将她一把抱起来,她慌乱中,一手伸着环过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握着手机一直对着她身下的路。
“我知道包扎伤口的药箱在哪。”
他带她下了楼,她努力照着每一节台阶的路,然后被他抱着放在最后几节台阶上。
李南栖还要伸手帮他照明,他说:“不用,就在附近,我摸黑找得到。”
没一会,他摸索间找到了电箱的门,打开后摆弄了几下,屋内滴得一声响起来,附近厨房里的冰箱也发出嗡嗡的电流声。
陆深伸手打开一层的照明,李南栖低下头,没有去看他显露在光照下的面容,只是将手机上的手电关掉。
陆深又去旁边的储物间翻找了一遍,然后拿了白色的药箱出来,取出纱布和碘酒,坐在李南栖身前,低头帮她处理伤口。
这是李南栖第一次正面看他。
他还是穿着长袖的睡衣,将胸前遮挡得严实,给她涂抹碘酒的是左手,右手缩进了袖子里,不自然地握着拳,可以看见手指萎缩的扭曲,而左手臂上的袖子被掀起,则显露出明显烧伤的疤痕,低头间,也可以看到他脖颈连着面颊的扭曲。
陆深好像感到她的目光,“别看了,再看说不定会做噩梦。”
他的话像调侃,但李南栖讨厌他这样的口吻。
她没有像刚才那样移开视线,“因为我知道你不想我看你,我才会避开你。”
陆深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又继续涂抹着碘酒。
因疼痛,李南栖的脚向后缩了缩,却又被他伸手捉住。
“忍一下。”他说,语气里好像不自觉流露温柔。
他帮她止血,处理好伤口,简单包扎后,将剩下的药品收进药箱,这期间他才伸出他的右手,看起来没什么用力的问题,只是好像无法完全伸展开,微微蜷缩着。
李南栖伸手,捧在他的左脸上,他愣了愣,但低着头,没有顺势抬起。
“你知道吗,我很想你。”
陆深还是低头:“就算看见我,你也不会联想起我从前的样子了。”
“你就在我眼前,我干嘛要联想以前。”
陆深抬起头,看着她,他的一半完好的脸躺在她的手里,另一半完全变形的面容显露在她的眼前。”
但李南栖只是看着他,眼神里毫无波动,像从前那样只是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