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喂，妈妈。”

孟绮有点困了，耷拉着眼睛，捂住嘴打了个呵欠。

对面，苏玉蓉那边的背景音很是嘈杂，哗啦啦一阵响声，是在搓麻将。她大概赢了不少，兴致很高，声音也响亮：“囡囡啊，到你外婆家了是吧？地方怎么样，能住吗？”

“挺好的。”

“等会等会——幺鸡！哎囡囡，你刚说什么？”

孟绮深呼吸着，稍微提高音量：“我说，这里挺好的。”

“能住就行，你爸给你生活费了吧？马上我再给你转点，多买几件漂亮衣服，别亏待自己。”苏玉蓉语速飞快。

“嗯，我知道。”

“你先在那住着，差不多到暑假结束，我这边事忙完了就回国接你。你爸可真不是个男人，多大岁数了还让外头的野花迷得团团转，连自己亲闺女都顾不好。”苏玉蓉点了根烟，深吸几口，发觉女儿一直没出声，终于离开牌桌。

“囡囡。”她的语气里有些讨好意味，声音柔和了些：“没跟妈妈生气吧。”

孟绮闷闷地摇头，想起她看不见，又补充：“没有。”

“没有就好。你也知道，妈妈要忙工作，不是故意不回去照顾你。总部把我调到这鸟不拉屎的地儿来，我心里还不高兴呢。”苏玉蓉在外贸公司当业务经理，长期呆在国外开拓市场，逢年过节才回清市，去年连过年都不回来。

虽然苏玉蓉没承认过，但孟绮知道，其实是她主动申请，才去了海外分部。

两年前，孟绮念初二。圣诞节那日，苏玉蓉的朋友偶然看到孟家文带一个陌生女人在曼谷旅游——那几天他每天都跟家里打电话，抱怨工作劳累，出差辛苦，不能在家陪老婆和女儿。

孟家文出轨了。

得知这事后苏玉蓉不吵不闹，也没提离婚，把证据发给孟家文，次日便向公司提交了外派申请，收拾行李前往澳洲。

她的意思是，两人以后就这么各过各的，谁也别管谁。

苏玉蓉的冷静态度让孟家文慌了，立刻跟着飞过去，当面跟她表态，会和外面的情人断掉联系。但苏玉蓉态度十分决绝，死不回头。

独自回国后孟家文消沉了几个月，意识到妻子是真的不会再搭理自己，便又跟情人秦美月复合，并在后者催促下向苏玉蓉提出离婚。

苏玉蓉也没答应。

于是，至今秦美月都只能没名没份地跟在孟家文身边。

年初她带着和前夫生的女儿正式搬进了孟家，并开始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秦美月脾气原本不算坏，但时间一长也让孟家文惯得有些娇纵，表面上对待孟绮还能和和气气，孟家文不在时，她便会冷下脸，对着自己的女儿指桑骂槐。

她态度差，连带着她的女儿秦佳佳也瞧不上孟绮。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家里，孟绮总被这个小自己一岁的继妹针对。

这样的遭遇，被娇生惯养了十几年的孟绮自然无法忍受。她跟她们吵了几回，闹到孟家文面前，他却不当回事，每次都只是糊弄着处理，从没坚定地站在女儿这边过。

细微处的折磨比直接撕破脸更让人难受，暑假开始，跟那对母女相处的时间变得更长，也更难熬。孟绮在电话里跟妈妈诉苦，说她不想继续住在家里，于是苏玉蓉便提议，让她先到外婆留下来的老房子里过暑假。

“风荷镇地方虽然小，但是风景很好，邻居也都亲切。”苏玉蓉抽着烟，长长吐了口气：“妈妈以前可是在洋槐路住了十几年，当然知道那儿有多好。要不怎么会放心让我的囡囡一个人呆在那里？”

她听到孟绮懒懒打了个呵欠，不由失笑：“这么早就困了啊？那快睡觉吧，今天是不是累坏了。”

“收拾房子，弄了一下午。”孟绮伸着懒腰，眼皮重得快要睁不开：“我先睡了，妈妈你也早点休息。”

“不用我给你唱摇篮曲吧？”苏玉蓉笑着说。

孟绮趴在枕头上，已经没精神回答她了。亮着屏幕的手机摆在脸侧，她睫毛颤了颤，便困倦地向下垂落，听着母亲那头细微的动静沉沉睡去。

*

今天的气温是39度。

午后光照强烈，热气几乎要凝结成肉眼可见的实体，扭曲着从路面上升腾向天空，街边树丛中蝉声撕扯。孟绮午睡醒来浑身腻汗，人都是懵的。

她捧住脸，坐在床沿上发了会儿呆，随后打着呵欠去浴室冲了个澡提振精神。走出浴室，客厅的窗户突然传来“啪”的一声，是有个什么东西砸到了玻璃。

孟绮吓得哆嗦了下，紧张地走近查看，目光正撞上窗外那张活泼的圆脸。

是搬来那天中午遇到过的女孩。

“你好，小桃子。”女孩取出夹在窗框里的羽毛球，友好地对孟绮挥挥手：“要不要出来一起玩？”

孟绮推开一点窗子，眨眨眼睛望着她，轻声解释：“我不是小桃子。”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