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的野心
米卡艺术中心。
林菀走进焕然一新的展厅,发现这里已经加了几道短短的隔墙将整个室内切割成几个空间。隔墙一尺来宽,两米高,贴着环保的白色杜邦纸,印刷着少许介绍文字。文字环绕着一块屏幕,播放相关影像内容。眼下,工作人员正在调试屏幕。
林菀顺着脚下提示标志往前走,看到展厅墙壁设计是以林乃岳生平故事为开端,串联起一幅幅画作。墙壁上已经为不同尺寸的油画预留出空间,下面贴着牌子介绍画作情况。在开头的生平故事里,还贴上了林乃岳当年的照片。
林菀仔细看完一段介绍,然后在一幅单人照前站定,打量着画上的父亲。他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宽大毛衣,撩起袖子叼着烟在作画。
“别看了,都是人前粉饰而已。”旁边突然有人出声。
林菀扭头,看到是林珠莉来了。
“提前来也不跟我说一声。”林珠莉跟女儿一起往前走,“早上着急找我,是有什么事?”
林菀四周环顾一圈,发现没人注意到她俩。“我父亲……跟祁筑庭有关系吗?”顿了顿,她补充了一个询问的理由。“听说秦经理一定要请他参加开幕式。”
“早年间,林乃岳跟祁筑庭经常被相提并论,互作比较。鉴赏家们评价来评价去,你爸爸总是屈居祁画家之后。可他从不甘心。”林珠莉突然牵了牵嘴角,似笑非笑,可眼神有些不明意味,“小秦算是做透研究了。如果林乃岳还活着,风风光光地办如此大阵仗的画展,势必得请失忆又改行的老对头过来瞻仰。”
林菀闻言便更加确定躲在暗处的主谋恐怕十分仰慕林乃岳。他仿制了那么多画,其中数量最多的就是林乃岳的。他从不仿制祁筑庭,是因为压根瞧不上这位曾经处处压林乃岳一头的老画家。而在谋杀庞涛时,他却破天荒制作了一幅祁筑庭自画像。拿这幅画去杀人——纯粹就是为了取乐,恶心人。尊贵的林乃岳画作是不可能用在这种腌臜事情上的。
“您知道有哪个年轻画家特别崇拜我父亲吗?”林菀强调了“年轻”二字。
“这种事情,你去问秦经理或者周城都比问我靠谱。”林珠莉注意到什么,“怎么突然说这些?”
“……我想多了解他。”
林珠莉突然不说话了,打量着不远处的文创商店,语气显得懒洋洋,“你看他那本随笔书就够了。”
“对了,他在书中提到要创作一幅以你为模特的画,真的画了吗?”林菀想要确认。
林珠莉诧异地挑起眉,“要我当模特?”
“对,他说带咱们俩回老家逛茶园——”
林珠莉盯着女儿,直接打断她的话,“这是他在书里写的?”
“对。”
林珠莉瞬间冷笑起来,仿佛见到了多荒唐不耻的烂事,“满纸胡言乱语!我从来都是单独带你回去,他何曾想过帮忙?还画我?就算新婚时他都没有过这个想法。”她将手机掏出来,“你把他那本书搜出来,第几章节第几行,我看看。”
她掏出来的是林菀送的新手机,而不是以前使用的老古董黑白手机。
林菀刷地抬头看她,意料之外的喜悦翻涌起来。她克制着自己的激动,第一次挽住母亲的胳膊,“我们出去吧,这里头信号太差了。”
来到场馆外,林珠莉翻看着林菀找出来的电子版随笔。曾经她因为对林乃岳的印象不好而从来不阅读这本书,如今看到它的内容愈加厌恶。
“荒唐!带你去游乐场的是我。陪你半夜打针的是我。哪怕在少年宫遇到小提琴老师发现你的天分,和你一起的还是我。这狗东西怎么全套在自己头上?”林珠莉怒不可遏,额头出现道道青筋。
“别太激动,对身体不好。”林菀立即拧开一瓶水递过去。因为震惊,她自己的手也微微颤抖。是啊,在现实世界,那个男人杀了妻子。对妻子都如此残忍的人,怎么会爱护子女?
“他很少管你。”林珠莉眼里布满血丝,看向女儿的神色复杂极了,“直到你得了儿童组小提琴比赛一等奖,他才注意到你,开始带你出门。”林珠莉一直以为这本书里记录的是林乃岳发现女儿可以给自己锦上添花之后才发生的事情。想到这里,林珠莉回过神来,又冷笑一声,“幸好他死得早。”纵然林乃岳死后家里一时周转不开,林珠莉为了打拼自己的事业,也为了负担女儿学艺开销而去外地工作,将林菀放在寄宿学校多年,可林珠莉还是觉得,他死得真好。
林菀沉默着,看向手机里那本书的眼神凉薄得不再带有任何情绪。
“这书的编辑是谁?”林珠莉余气未消。她不曾管过这本书的出版。
“后面写了,林乃岳去世多年后,刘经理找到了他曾经的随笔本。”
林珠莉的眉头深深皱成川字,她已经翻到了后记,上面写着林乃岳的女儿林菀拿到小提琴届的世界大奖,本书出版也是为了祝贺这半年前的幸事。
林菀发现了古怪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