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天
看得比命还重要呢?甚至就连毁掉一个女人,最好的方法,竟也是毁掉她的脸?”
石天惊沉吟片刻,道:
“女子…生在世间,既没有土地,又不能考取功名。一无所有,便只有以色侍人。”
“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没了脸面,便什么都没有了。自然会无比看重。”
林早早含着眼泪,低声道:
“那我现在,便是像将军说的一样,什么都没有了。”
石天惊几乎是脱口而出道:“自然不是。”
“如何不是?”林早早道,“您方才还说,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呢。怎么现在又说不是?”
“您…没必要这般安慰我。”
“我的脸成了什么样,我自己心里有数。”
石天惊长长地叹了口气,一时间当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让这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不再难过。良久,他也只能缓缓解开自己右肩上的披风,将自己残缺的一面,展露给她看。
“那你瞧着我呢?”
“一个断了臂膀的武将,跟一个伤了脸面的女子,又有何区别?”
林早早纤细的手缓缓抬起,震惊地捂住了唇。望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她的眼睛里盛满了破碎的星辉。而石天惊只是自嘲道:
“这上阵打仗的,丢了条胳膊算什么?多少人去了便再回不来,连尸骨,都不知道埋在了哪片烂泥地里……”
“不管怎么说,这日子,还不都得再过下去么?”
“时间长了,伤口结痂了。这心里面,慢慢地也就不再滴血了。”
“总会好起来的……嗯?”
石天惊并没有同她讲一些大道理,也没有说一些可怜、同情她的话。他的话里,没有什么矫情的文字,甚至多多少少显得有些粗糙。可就是那份独属于男人的粗粝关怀,此时此刻,却如同涓涓细流一般,一点点地,流进了她的心底。
林早早突然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好像也挺好的。
不是自我安慰,不是自欺欺人。而是她觉得,自己能跟这个民族最大的英雄,承受同样的苦楚,遭遇同样的困境,似乎,也成了一种荣耀。
就像自己在看到他的伤口后,才终于觉得,原来这世上不止自己一个人是残缺的。那他在看到自己时,会不会也觉得,没有那么孤单了?
林早早终于止住了泪,脸颊微红道:
“我听您的话,好好生活便是了。”
石天惊点了点头,见她没有那么纠结脸上的疤痕了,这才放下心来。正想跟她说天不早了,早些回去,便听远处传来了一道男声:
“将军,将军!”
就见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离得近了,方才看清,那人赫然便是石磊。
石天惊斥道:
“毛毛躁躁的。你不在养心殿好好当差,到处乱跑做什么?”
石磊嘿嘿傻笑:
“我听说今晚的宴会您也来了,便让兄弟们暂时替了我一下,想看看能不能寻得到您。没想到,还真让我给碰着了。”
“寻我做什么?保护皇上的安全才是你最大的职责。”石天惊道:
“今日便罢了,往后可再不许这样了。”
“得令!”石磊一口应下,随后掂了掂手中的包裹,道:
“其实,我是来给您送东西的。”
“上个月的饷银发下来了,今儿是中秋节,我托人到宫外买了月饼。怕您吃不上,就一心想着给您送过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纸包裹一点点地拆开,里面装着的,是几个黄澄澄的,一看便要让人流口水的月饼。
“还热乎着,是现打出来的,您快尝尝。”他捧着那些月饼,满脸兴奋地往石天惊手里递。
石天惊并没有接,只嗔道:“都是小孩子的喜欢的东西,我不吃。”
“哪就是小孩喜欢的了?”石磊道,“咱们在外打仗不知道,但这几年,京城内外的百姓们,过中秋都流行吃月饼的。”
他轻声嘟囔道:“再说了,这可是一个江浙师傅打出来的苏式月饼,想买到可得花一番功夫了。您就尝尝嘛。”
即便是在古代,不同年龄的人之间,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着代沟的。
这个时代,月饼还尚未在民间完全普及起来。中秋节,也还没有必吃月饼的习俗。
年轻人已经开始接受月饼这种新鲜吃食了,可稍微年长一点儿的人,或许就会因为它是甜食,而下意识地把月饼归类为哄小孩的玩意。
石天惊不吃,石磊便一个劲儿地软磨硬泡。这半大小子,叽歪起来也着实烦人。石天惊被他烦到没有办法了,这才神情松动,道了句“好罢”。而后从他手中,接过了一个月饼。
石天惊皱着眉头,慢慢咬了一口。
林早早悄无声息地端详着他,只觉得他吃东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