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渊
腰宽肩,单从气质而言,此人齿少气锐。
看这装束,貌似是暗夜之域的少年魔兵。
他双掌间碧光乍现,余光印在脸上,半张侧颜勾勒出清晰的轮廓,鼻子高挺,肤及月色般银白,几缕发丝从额前散落,剑眉玄青,眼眸狭长。
本欲拔剑的苡鸢在看清少年后也止了动作,随后不动声色地施法,将腰间的白灵隐匿。
她迟疑着走上前,询:“何人误入林中?”
少年掌中的碧光遇声即逝,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他对此话无动于衷,直至苡鸢愈靠愈近,站在了他跟前,也仍旧缄默不言,只是兀自盯起了那双蓦然出现的玉足,金链环缠,翡翠点缀,洁若冰霜,不染一尘。
他的头顶落下一道轻柔的女音:“小兄弟,可是迷了路吗?”
她说着,朝少年伸出一只手。
十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
会记得吧?
炼狱里的青葱兰指,从光明伸向自己。
少年悠悠抬眼,目光如炬地看她。
不作任何回应。
若雪般白皙的面容布着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痕,近眉端处的伤还沁着鲜红的血,他薄唇微微下垂,眼底染了淡淡的殷红。
相视一刻,她却翩然跌入一方无尽的暗渊。
半空中的素手僵停。
苡鸢惊然一怵。
那双瑞凤眼狠厉淡漠,冷如刀刃。
眸底的黑暗难以一眼揽尽,可里面藏了一头吃血噬骨的野兽,只是远远一望,凉意便不知从何处而来,给人莫名的惊悸感。
知镜:神姬,这感觉熟悉吗?
她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将掌心面向少年,无声无形地探视他体内的灵力。
她看到,西夕下的暮山,草木不生,毫无生机,赤靛两光自碧穹而落,深扎大地,势如破竹。
少年所炼,乃潮焰二术。
而魔族人通火,仙族人习水,已成百万年来众人皆认的事实。
若执意要共控水火——适者忍痛而成,失者断首魂灭。
苡鸢想,他会难受吗?会痛吗?
苡鸢未看到他隐喻的疤痕与哀戚,就像此人是座毫无温度与感知的冰山,捂不热,难融化。
天骨奇异,无心无情。
这样的人,极适合成王。
万人之上,众生膜拜的权尊中心。
苡鸢:你方才说什么感觉熟悉?
知镜:神姬,难道你没有心如刀绞的感觉吗?
啊?
虽此人怪异无常,但也不至如此。
苡鸢站立如初,只是脊背弯了弯,本是要拉起坐地的少年,却不曾收到回应,于是又收起手,环着胸,轻轻摇了摇头。
她在回答知镜:可能吧。但算不上熟悉,我从未见过他。
少年的墨瞳染上半愠半疑,心觉她无端前来实是可疑,适才又做了许多难解之举,甚至是窥探了他体内所习的法术。
于是他在沉寂中开口:“你在做什么?”
音色沙哑低沉,冰似尖刀……
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话毕,少年从地上直立而起,以一尺之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苡鸢瞠目,皎洁娇容落下一道阴影。
知镜:神姬,这便是那位魔王。
苡鸢:?
她不信。
知镜:您能试着唤唤他。
苡鸢拧眉失色,竟比今早得知自己将死之时还要惊讶得多。
赤发呢?衣衫不整呢?
丑陋不堪呢?年老色衰呢?
欺困他的高笼呢?!
少年一张俊美俏容,双眼淡漠,他将暗夜披在身上,孤傲处世。
他便是那百年后翻云覆雨,只手遮天的残暴魔王?
所谓的……横空出世?
苡鸢稍稍昂首,直视他,又闯入了他眼眸中的黑漆长夜:“你可是,司寇翾?”
他扬眉,不可置否地承认。
“如何?”
这次她看清了,少年眼中的野兽是雪巅之上孤嚎长啸的恶狼。
“……”
知镜:怎样,是不是有些意想不到?司寇翾如今尚且稚嫩噢。
那语气贱兮兮的。
苡鸢如顶千斤重,脚若灌铅般,升天不得,遁地不可。
她试图说些什么,但话挂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摸了摸腰间的缕带,触到一股冰凉。
方要取出它时,她动作一顿,定睛于少年似霜的脖颈。
点点碎金下,一双展开的朱樱羽翅烙在他的颈处,焰灼其肤,红光闪闪,顷刻间,那羽翼大张,仿佛要冲破烙印,气势汹汹地浮在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