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渊
人的关怀与怜悯。
那是对弱者的同情。
但这次,他心甘情愿地坠落。
“雪盈神姬”一经出口,他在心中暗暗笑,笑自己猜对了。
她真是神。
三界中法力无边的雪盈神姬,苡鸢。
雪盈神姬特此前来,来野恙林寻一位名叫“司寇翾”的人。
神姬以为他是事外人,还要救他出去。
难道司寇翾是什么罪孽深重,残忍不堪之人吗?
或许,她本是要来杀他的。
缘起,他是烬祯余孽。
三界如何讲述魔族的烬祯?
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一念之间便血流成河,开族元领更是残暴不仁,手屠恶龙放尽丹血,惹得海浪滔滔,毁了半边天地。
烬祯落了暴名,无人不痛恨。
他颈间的绛羽印乃烬祯族人所有的,羽翼呈焰色,碎金覆在其上,红翅大张时气势汹汹。
他忽然想起了逝去的阿母,她临前还在为自己担忧,欲拿起刺刀将此印刮去,以免日后纷争。
现如今,他真的要为了此印葬送一条命。
可她若是要杀了自己,又为何要眼起哀怜呢?
他不敢看透神,那是不敬。
——
恼人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入林作何?苡鸢,你是要找什么吗?”
少年眸光一黯。
苡鸢原是要说“我来找人”,却欲言又止。
她怕左丘翼的追问,问她找谁。
她找的是司寇翾。
本欲就地画牢,倾尽神力困他于此。
她要与不死之躯共抗到底,让百年后的一幕不复发生。
“没有,是我听到了呼救,才发现这位小兄弟竟误入林中。”
司寇翾于身后拳心紧握。
他自然不知苡鸢心中所想。
她不能。
她绝对不能交代出司寇翾。
他是烬祯族唯一的命脉。
是烬祯文明最后的传承。
祖女常在幼时跟她说起的,魔族的璀璨。
左丘前族已经做出赶尽杀绝之事,他们手段残忍,定是会对司寇翾又做出什么的。
不死之躯又如何?
他们可以折磨到他痛不欲生。
眼前是暗夜之域至高无上的殿下,左丘翼。在她眼中,性情温柔,总摆着一脸笑颜。
可她不敢保证,他心中无族间仇恨。
左丘翼笑了,“噢?这怎会误入呢?我设下的结界可是出不得且进不去的,”他顺着苡鸢身后看去,见玄衣少年埋首而跪,眉梢带伤,没由来地一怒,“煴守卫!又是你!这是你手下的人吧?你来解释一下。”
煴守卫从队伍末尾一路奔上前,双手抵在额头,恭敬地弯腰行礼:“魔尊,神姬。”
“是你把人赶至此处的吗?”
左丘翼赫然而怒。
煴守卫身子一颤,话也说得含含糊糊:“是、是,这确实是小的手下的人……只是、只是小的今日见城门有一处缺漏,便派人去找来耀石补上……小的随口一提,说野恙林中耀石无数……这其中怕是有误会……小的、小的并无害人之心啊!”
说完便掩面而泣。
“放肆!野恙林虽珍宝众多,可这是能随便出入的吗!若非神姬在附近,将发生什么,难道你会不知道吗?”
苡鸢侧头看着跪地的少年,这才忆起方才他掌间的碧光是如何来的。
耀石为火性,与水相对。
它常埋干泥之下,有的甚至居地下百丈之外,可谓是挖不得觅不见。
所以他在念凌江决,施唤灵术,将整座野恙林用水盾包裹起来,其力甚至强过了左丘翼原先设下的煞焰炽翎盾,无形无色,却高强无比。
凶兽在水波荡漾中昏迷,耀石在地下渐渐苏醒,他在这片林子中,称起了王。
而这凌江决……竟连自己也未感受出来。
不死之躯加之天骨奇异,他确是可造之材。
知镜此时幽幽地来了一句:“我就说嘛,这少年魔王——哎呀,神姬,你可得好好把握噢!”
“?”
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