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渊
身形逐渐被放大,借一束光而出,悬浮于半空中。
苡鸢神色恹恹,既将知镜送出后,她便一直这样。
灏熙却权当她呈着张不满的面容,处处都是低看他,不管过了多少年,他还是没能赶得上她。
脱族名后,他日日受困于权势与名利中,他总以为自己也能成为那样的人——受人朝拜,独步天下。
可当他每每回首,却再也不见昔日的笑颜与欢乐,他就会想,那一日真的应该吗?
他有多久没见过苡鸢了。
他记不起来,也不该去记。
他如今是瑶天之境的王君,背负的是仙族的荣誉与今昔,仙族本就与雪盈族势不两立,一如跟魔族般。
天下分三界,讲仙、魔、人三族,除去并无法力的人族外,一直是仙魔二族在纷争着。
按理说该是仙族为善、众心所向的,他们魔族就该是人人喊打、罪孽深重的,可自百万年前雪盈族被开出仙族后,那领头祖女独辟云谷为居,引族人共赴,说着三界祥和、再无战火的空话,一切都变了。
雪盈族才是三界之首了。
这中间有太多说不尽的恩怨,甚至是灏熙自己都难脱漩涡。
可他要做三界最强,要成势倾天下的统治者。当他有了这个想法时,他已经不再是雪盈族人了。
就连那战台上的对手、更是玩伴,也成了彼此冷淡的陌生人。
灏熙以为,若他能再见苡鸢,或许会嘲她势不如己,或许是笑她如自闭闷龟不知变通,总而言之,他以为自己定会比她高。
可他为了权势,已经打破了这封印数十万年的冰面,满口焦急,只因他听来了苡鸢欲挟知镜而逃的风声。
想来也是他无趣与忌惮,只是一个能预知将来的灵器就让他自失阵脚。
“刚刚闪过去的是什么?”
“这是本神姬的事,作为瑶天之境的君主,你不该多嘴过问,这是越界了。”
两人间剑拔弩张。
灏熙头戴冰冠,身披锦肩,于权利之椅上笑得格外刺眼:“照你这样说,那就是承认那物什是知镜了。”
苡鸢有些恍惚,仿佛那日的场景再次重现,在她腹中翻江倒海,搅得她几近要晕过去。
作呕的、不堪的,皆在她眼前卷土重来。
她在心中隐忍着,可还是做出了笑容:“灏熙,你似乎有些变了。”
灏熙怒眉缓缓松展,转而又紧蹙,他恼道:“少给孤提起往日那些事!孤早跟你们雪盈断了关系!不要再同孤强调什么手足情深,孤不稀罕!”
“那好,既不相熟,还劳烦王君莫要再过问本神姬的事了。”
苡鸢做出要转身而去的动作。
他便急得在身后叫住她:“你……”
她展颜一喜,说:“铸造知镜一事本就不易,王君本是知道的。何必总是这样急而自怒呢?”
“那你说,还需多时?”
“一百年。”
他气得直挥袖:“这太久了!”
苡鸢耸了耸肩:“必经之事。”
他不满地瞠目,又不甘这一行止步于此,于是他操控泉男迈步向前,朝苡鸢逼近。
泉男面露凶光,大张血口,昂首时一声高哮划破苍穹,仅仅是逼近一步就足以让旁人闻风丧胆。
苡鸢没有要后退的意思,而是一直站在原地等它靠近。
泉男在与她相隔十尺时停下,歪了歪头,低低吼了一声,半晌,才听灏熙说:“那你现在是要去哪?别跟孤说,这也是为了知镜。”
“王君,我做何事你都不该过问的。何况,在这场交易中,是我占主导地位。”苡鸢晃了晃手腕,“凝渊血,若无它知镜便造不出来。”
灏熙渐渐变了脸色。
宽大袖袍下,他紧紧攥起了双拳。
“要是不想见我中途退出,王君就不要再日日侵扰竹笙谷了,更不要像今日这样唐突而来,这不合规矩。”
苡鸢忽冷的语气叫人莫名渗渗,就连泉男也听得不寒而栗。
她说:“让开。”
泉男没有挪动,而是照灏熙说的升起一座冰山,坚硬难破。
这是寒玉织山,传说中坚不可破、奇硬无比,就算是过了千万年,若无泉男将它收回,它便会一直在这。
泉男凶狠地瞪着苡鸢,每一次试探都是不善之举。
“除非你能跨过去。”灏熙居高而笑。
他是极有信心的。
这一招他苦练千年,绝对不会出差错。
绵延的冰山完全遮挡了原本的魔人结界,雪覆山上,冰玉尖似棱柱,若是强硬进攻、徒手挪开它,定会受伤。
哪知苡鸢只是疑惑了一句:“就这样吗?”
像是在说:“这招拦不住我。”
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