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安欣x林竹(5)

她得癌症了。

他们再也不可能有未来了。

安欣带着希望去继续他的任务。

而林竹在关上门的时候，眼角划过一行泪，泄了力气，从墙壁上滑落，将自己包裹在无边的黑暗当中，静静地等待结束。

直到很久之后，她才鼓起勇气，拖着绝望的身体，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安欣回来的时候，那所曾经是他们爱的小窝的屋子里面空无一人，她走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安欣这个时候才发现，他以为捕捉到的幸福，其实只是黄粱一梦。

她真的不要他了。

发现这个认知后，安欣茫然无措的眨了眨眼，他的样子像曾经他发现那只他们共同养过的小八被他弄丢了的时候的样子。

那天他回家，发现曾经会扑上来舔他脸的小八，不见了。

而这一次，他把主人也弄丢了。

林竹从来没告诉过安欣，她高中前其实被她的父母找到了，他们说，后悔了，觉得亏待她，想好好弥补她。

林竹没信，相比那虚假又来晚了的亲情来说，和安欣高中和大学在一起，以及安欣刚工作那两年相处的时候更加开心。

事实证明，他们确实不是出于爱才接回自己的，而是把她当成了一个筹码，一个待价而沽的棋子。

就在那个时候，安欣对林竹说，一直把林竹当成妹妹，恨意自此生了根，发了芽，控制不住地疯长。

所以林竹走向了黑暗之中，将自己拉入泥淖，选择了眼中暗藏汹涌野心的高启强，像一只自杀的蚊虫一样，将自己粘在父母和婚姻编织的那张网上。

年少不得爱的人，往往具有强烈的低配得感和自毁倾向，可是安欣，沐浴在阳光中的安警官，既然你走进我的世界，当初又为何离开。

自那以后，两人就很少见面了，林竹却经常会通过高启强了解到安欣的消息，听说安欣较少主动参与社会，也不会主动与人交谈。

安欣最开始失去李响的时候会失眠，他很自责，因为他曾经想过眼睁睁见李响跌入深渊，也想过拉沉入泥海中的他一把，但安欣从没想过响会出事…虽然安欣没哭没闹…但夜里惊醒的无数个瞬间，他都会产生病态的贬低心理，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不过每次张彪讽刺他没心没肺的时候，他都没什么反应，好像默认了自己并没有伤心，有时候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恍惚，像是与这个世界中完成了解离…大部分时间，他都缩在桌子前，像是不要命一样反复像那几件案子，躲在他的空间中不声不响。

除了研究办案，安欣不能准确了解别人对他的看法，不知道在陌生人眼中，他其实是奇怪的人。

林竹知道安欣是正常人，可她不是，她冷眼看着安欣被排挤，被调至交警岗，心中生出隐秘的心酸，又夹杂着复仇的快感，她其实才是那个真正有病的人。她是否真的爱安欣，有时她自己都不确定。

可是后来，她听说李响死了，终于坐不住了，身体颤抖，开始害怕，害怕安欣有一天会彻底离开她，那么她曾经所在心里计较的一切都会变得没有意义，更重要的是，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再像曾经的安欣一样，向缩在小世界中的她，伸出一双邀请的手。

林竹看着高启强走向安欣喊他大爷，安欣的一头银发刺痛了她的眼，但她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安欣，在他的银发下，有那样沉那样沉的心事，岁月压垮了他的脊梁，却没有磨灭他心中的烈火。一头银发，单薄的身体，麻木的眼神，居然构成了他悲悯众生的气质。

京海的春天颇为暖和，何况安欣终日坐在屋子里，应该换上单衣，可他依旧穿着他的长袖状款风衣，看上去似乎闲淡无事，与事无争。

林竹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发生了错乱，她很难将眼前这个一头银发的单薄干部与当年那个活泼勇敢，阳光倔强的青年划上等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