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可怜人

窗外杨柳依依，有风轻送。

铜镜中倒映着她那张年轻秀丽的面庞。

柳叶弯眉，细长的桃花眼，卷翘浓密的睫毛，眸子水汪汪的，看人格外深情，再加上尖尖的下巴，别有一番江南女子的婉约之气。

五官算不上美艳精致，却越看越是耐看。

还没等花寒月说话，淑妃率先开口。

“本宫知道你，你就是花寒月吧，被皇上赐金字牌匾的天下第一神医。”

花寒月心中暗惊，本以为淑妃久居后宫，即便听说过她的名声，可她们素未谋面，必定也认不出她来，没想到对方看她的第一眼便知道她的身份。

看来，要想从淑妃这里套出点东西，比她想象中要难。

知道花寒月的身份后，淑妃却毫无惶恐之色，反而还留下了花寒月。

“来者便是客，月儿，上茶。”

一名宫女端着茶盏，分别放在花寒月和淑妃面前。

淑妃率先端起一盏，拂了拂茶盖，徐徐的吹着面上的茶沫子。

花寒月看着碧绿澄澈的茶水，袖中的手有些动作。

就在她正要把吐真剂无声无息的下在淑妃的茶水中时，淑妃再一次说出了让她震惊的话。

“本宫听闻林贵妃已经被打入天牢，想来你此行也是为了她。”

“你若要问什么本宫如实回答便是，何必费神，多此一举。”

花寒月见对方如此直白，想来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

便收起了袖中的吐真剂，直接了当的问出口。

“玉春是你的人？”

“是，想不到你们颇有手段，玉春可是本宫安插在林贵妃身边多年的眼线，林贵妃与她朝夕相伴，尚且对她深信不疑，竟能被你们查出身份。”

“看来本宫的事，你们若真想查，也只是时间问题。”

“听说林贵妃入宫在前，你入宫在后，你们两家又是表亲，我大约能猜到你入宫的缘由。按理来说，你们这样的关系本该在后宫中互相扶持，携手并进，你为何要在林贵妃身边安插自己的人，甚至陷害她？”这也是花寒月不解的地方。

“相互扶持？”

淑妃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忍不住冷笑一声，“他们把本宫送进宫，又何曾问过本宫的意见？”

这句话弥漫着浓浓的怨气，花寒月立即听出什么。

“你的意思是入宫为妃非你所愿？”

“不错。”淑妃看着自己细白手腕上水头不够通透的碧玉镯子，和她身上的锦衣华服。

金银首饰相比，这镯子无论是成色还是质地都显得过于寒酸了些。

她神色爱怜用手麻挲着这只镯子，像是一瞬间想到了什么美好得事，眼中似有默默温情涌动。

“后宫里葬身的冤魂还少吗？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一不小心连骨头渣都不剩。如果可以，本宫只想与他作平常的夫妻，相伴到白首。”

“他是谁？”花寒月看着那只与淑妃身份格格不入的镯子，心里大概猜到这镯子是淑妃口中那个他送的东西，也是淑妃唯一的念想。

淑妃用葱白的手指轻抚镯子上的每一道划痕，娓娓道来。

“他是本宫从小便定下的娃娃亲，本宫自小便知道长大了是要嫁给他的，因此从一开始便对他与对旁人不同，毕竟是要相伴一生的人。”

“所幸，他是个很好的人，我很庆幸能遇到他，曾经，我们都以为我们终有一日能结为夫妻，恩爱到白头，可到头来都是一场空，回首往昔，美好得就像一场梦。”

“如果可以，我真想沉溺在梦里，再也醒不来，可是林家人打碎了我的梦。”

说到自己娃娃亲的时候，淑妃脸上洋溢着笑容，然而说到林家，却忍不住的咬牙切齿。

花寒月眸光了然。淑妃本来有婚约在身，而且两方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只待足岁便可成亲。

后来却因为一些缘由，淑妃不得不入宫为妃，与情郎天各一方，这就是淑妃痛恨林贵妃的原因吗？

淑妃也不管花寒月是何想法，继续说了下去。

“林家送林音儿，也就是如今的林贵妃入宫是为了家族荣耀，可她自小产以后伤了根本，再难有孕。”

“林家为了让林贵妃在宫中站稳脚，跟决定从旁支中挑选适龄女子入宫得皇上的宠幸，生下孩子之后，再将孩子交由林贵妃扶养。”

“而这女子美貌才情缺一不可，当时林家子嗣凋零，即便有适龄的女孩子，要么姿色平平，要么才情欠缺。于是，他们就打上了本宫的主意，强行解除了本宫与萧郎的婚约。”

淑妃所说倒是和花寒月所了解到的几乎吻合，花寒月知道淑妃缺的也只是一个倾诉对象。

这后宫中的女子哪个没有满肚子道不尽的心酸与苦楚？

她只适合做一个沉默的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