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后起之秀(三)
睛,他拳拳切切,告诉她:“我并没有期待什么。只是箬箬,你不觉得对一个你立志要杀的人,你太过仁慈了么?”
——即便是为着那许多过往重复了无数遍的理由,也都太过仁慈了。
越千辰时常会想起,当年林觉章之事——为着那么一个不姓越的夜国旧人、为了自己的下落,她能将昔年带之尤渥的当朝帝师凌迟处死,外带挫骨扬灰,他很难相信对自己,她除了这般纵容之外,便再没有别的法子。
更何况,宸极帝姬,更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养虎为患。
伊祁箬仿佛很是想了一想这个问题。
“你不只是我立志要杀的人呐,”近前一步勾住他的脖子,她含着娇柔俏意,贴近他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你还是我心上的人呢……”
心头猛然间动了一动,越千辰却没有立即说话——他知道,她这句话之后,应当还有下文。
果不其然,咬了咬他的耳垂,她道:“我的帝婿,要杀,也得我来杀。”
须臾,他笑了。
反客为主的钳制住她的腰肢,他在她脖颈处反复的啃咬着,轻柔的力道,带着撩动人心的力量,过了片刻,她听到他说:“我也觉得,这天底下,也唯有你一人,配得上取我这条命。”
这或许便是为何,他们俩是般配的。
不多时,夏花领人布了一桌小宴,两人便在殿中用了晚膳。其后净手的时候,伊祁箬忽然没头没脑的问道:“我已经传信不朽,叫人来将铅陵炎带回去,想来在此之前,他还要在这儿待上十来天。你怎么想?是否想去见见他?”
越千辰看了她一眼,随即自嘲笑道:“还见他?上一回就差点被困死在他家里,就为着见他一面。我如今可是惜命得紧呢。”
这么一句,也算是道尽了心酸。
伊祁箬笑了笑,便没说话。那头他顾自想了想,少不得还是问了一句:“他究竟是怎么说的?”
她倒是毫无保留,直言道:“一句话言简意赅,就是要你的命。”
越千辰便啧啧叹道:“小小年纪,哪来这么深的执念。”
她对他这不要脸的态度委实欣赏,微凝着眉,诚恳的与他提醒道:“大抵是因为,你背叛了人家嫡亲姐姐,并且间接害死了她。”
她这么说,他便不干了,问道:“那你呢?你直接害死了他姐姐,他都不说找你算账,何来却盯上了我?”
她便挑了挑眉,想起旧语来,说道:“那就可能是……爱之深,方有恨之切?”
他眼皮半耷,只问:“你当我傻么?”
伊祁箬心说,你要是真傻,那得我费这么多心思在你身上。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她勾了勾唇,似真似假道:“也有可能,人家仰慕我。”
本以为此言一出,定会激起他一番醋意,还在那儿擎等着看戏的伊祁箬却忽然听到自己那心眼儿比针尖还小的夫君颔首说道:“这才像话。”
她接下来的表情,足以说明她心中所有的讶然。
越千辰见此,便笑道:“怎么,我不吃醋了,你反倒不习惯了?”
她也不客气,直接问道:“不吃醋了,你还是你吗?”
越千辰垂眸一笑。
伏在她耳边,他低低的声音如长河流淌,不期然侵袭进她的四肢百骸,她听到他暗含深意的赞了一句:“这张脸的确是美的。”
——但,却担不上那个传说。
这句话不必说白,她也已经会意。
“那也不一定,”想了想,她悠然一笑,道:“你不就是在看到我这张脸之前,便已经陷进来了么?”
越千辰愣了一愣。
“说起来,我倒是一直奇怪,却从未问过你这个问题。”她玩味起来,抱臂在望,道:“世子也就罢了,这世间对我有心的人却也不少,你除了吃醋,可还会做些别的?”
越千辰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反问道:“你希望我做什么?”
她摇摇头,“如你一般,我不过是奇怪罢了。”
他坚持了一会儿,随即近前捧住她的脸颊,缓缓道:“我知道我自己看上的人有多能招人。是以,我倒也不忌讳旁人将心放在你身上,只是一点……”唇边勾起一抹残忍至极的笑意,他道:“谁若敢将这心思付诸实践,我不介意做一回重华。”
伊祁箬眉目一深,久久未曾说话。
她其实很想问他一句,既然你能理解重华的所作所为,那为何还偏要与他为敌呢?可是再一细想,她便觉得自己可笑。
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有理由,而其他人,则绝不会因为理解二字,便能宽宥一切的罪孽,宽宥一切的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