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当年故梦(一)
劝他。”
这话先时她并不解,只是看着他那样的眼神引导,脑子一动,她终于意识到了他的所指。
“你……你是……”
她有些意外,不曾想,他对姬窈可能为他殉情相伴之事,竟是说得这样自然。
甚至没有担心。
越栩对此并未作过多解释,只是带着些她不懂的笑意,过了片刻,对她道:“帝姬,我知道您与定王兄妹情深,是以我这一求,您应了,往后的路极可能便是万般艰难无人诉。这些,您真的想好了吗?”
实则,他私心里也有那么一分,纠结着,希望她不要答应。
全天下都知晓宸极帝姬与定王殿下的兄妹深情,而他更是清楚自己那个弟弟的性情,是凡她应了此事,便是要在往后同时保下那两个势不两立的人,这一条如何的路,他甚至想不出来。
可是,她还是目光清凌,道:“殿下放心。”
于是,下一刻,胸臆直抒的,他出口,怔怔然切切道:“越栩此生,对得起天地家国、至亲至爱,唯独,对不住宸极帝姬。”
那一夜,未若柳絮因风起,听到这句话时,她竟是蓦然一笑。
她对他说:“我非天地、非家国,亦非君之至亲、君之至爱,殿下本不必对得起我,是以,何来对不住之说?”
一字一句,亦是发自内心。
——她从来都想得清楚,情爱至此,越栩,从不欠她。
可恨,她这样明白,却不能也让重华明白。
越栩从随行而来的王谋手中取过了两只白玉盏,一只蛇皮袋。
他亲自斟了两杯酒,一盏递在她手里,他举杯相待,诚诚然,道:“愿卿但饮此杯。”
杯中物澄净透亮,凛冽柔肠。
她问:“这杯酒叫什么?”
“江山。”
那一刻,四目相对,没有悲喜,没有爱恨。
命中注定,不外如是。
“……我接住了。”
她将那酒一饮而尽,便是从他手里,接过了江山太平的重担。
“帝姬,”
那一夜分别时,越栩回身,唤了她一声。
她回头,白茫茫之中看不清那人的神色,却将那最后的一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倘若有朝一日,千辰有负太平,杀了他。”
一场回忆,在她的脑海中戛然而止。
此刻,永安七年的夜里,她站在归去来兮殿外,望着虚空暗色里,昭华太子的灵龛。
她对身后的越千辰说:“如若你能找出一法子,让这天下所有人都能湮灭仇恨,彼此相安无事,太平安逸的活着,那么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回身相看,她问:“你能吗?”
漫长的沉默中,越千辰却已经八分的确定了一件事。
他说:“你是为了重华。你想保住两个人。为什么?为了他?”
抬手指向殿门之内的那道灵龛,他脸上的苦痛,彰显分明。
或许,他自己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怀着这样嫉恨的心情,用这样一个称谓去称呼殿中供奉的那人。
伊祁箬点了一下头。
理所当然的,便如同那一年答应越栩时的态度,她说:“为了他。”
都是,为了他。
越千辰并不想听到这个答案。
可是伊祁箬偏偏就有这个能耐,总是能将人气到那么个份上,连话都说不出来。
对着夜幕一阵狂笑之后,他无力似的连连后退了许多步,继而又奋力朝着她冲将过来。
“你既然能为了他护着我,为什么不能为着越奈杀了我?你知不知道,当年在千阙里,我弑父杀君,是他劝我离开——是他劝我韬光养晦丰实了羽翼之后再回过头来杀你、杀灭你伊祁氏?你还记不记得他对你、对伊祁重熙都做过什么?你还记不记得伊祁重熙因为那个姓越的对你做过什么?你记不记得他是我小叔叔!当年你能因他大屠千阙,今日你怎么就不能为他再来杀我?”
近乎癫狂的一番质问,他说着,吼着,不解着,愤怒着。
她不是第一次面对发怒的他。
可是过往,从未有哪一次,胜过如今。
他那样生气,她心里也跟着不大对劲。
可是那绝世的容光上,却仍旧半点情绪也无。
“我从不为他。”蓦然间,她说。
她从不为的,是越奈。
说着,她转过身,正对着殿中那人牌位的所在,平静清浅的说道:“越家人,我只为了他罢了。”
越千辰狠狠一合眸,脚下一动,绕到她面前,死死的抓住她的双肩。
“他要你死你也去死吗?”他摇晃着她,怒吼着,质问着:“你既然为了他,为什么当年又要助重华起兵?如果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