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榭夜行

如江海涛涛。

叶缝中透出几缕暖光落在他的眼中，棕色的瞳光华璀璨，似乎可以从中落入星河，直直坠入，沉溺其中。

辰夙独思其间，师父口中，他的父亲文采卓绝，学识渊博。在寂悲大师眼里，他是位心怀天下的仁者。可是，在他的记忆里，一丝音容笑貌都不曾有过，记忆的最终点，裹挟着血雨腥风，最终连母亲的模样都变得模糊不清。

脚步声渐近，辰夙收起柔软的一面，面上是平时的沉静。

来人是秦玑与丫鬟翡素。

宝蓝色的衣裙，步摇亦是蓝宝石镶嵌。她似蓝雪花一朵，迎光而来。

“寂悲大师在禅房小憩。”问及大师，辰夙回道。

“真不巧，”秦玑略有沮丧，“玑儿还做了师祖最爱的桂花糕呢。不过，既然辰大哥在，不如尝尝看玑儿的手艺如何！”

不待辰夙拒绝，翡素已将食盒打开，桂花香蔓延开来，和着糯米粉的香醇，确实令人胃口大开。

辰夙尝了一口，“糯软香甜，确实美味。秦姑娘在面团上定是下足了功夫。”

“雕虫小技，让辰大哥见笑了。”

秦玑见不着寂悲大师，借口与辰夙一道离开。

幽径石子光滑，秦玑不慎绊倒撞在了辰夙身上。木草香混合着佛堂沾上的檀香，一时间令她沉醉其中。梦中恍惚也曾在他怀中撒娇取闹，他宠溺地牵起她的手...

见秦玑神色有异，辰夙让翡素搀扶她，“秦姑娘身体有恙？”

秦玑面色微白，虚弱道:“有些头晕罢了，辰大哥既然有事先去吧。”

四下无人可托付，辰夙当然不可能一走了之，记得来时前方有个凉亭，便将其带去凉亭歇息。

飞檐雀歇，花开似锦。

本是互诉衷肠的好去处，某人在远处干嚎。“我的雀儿啊！”

故事发生在半刻前，沧寐追上君庄主给了药引，拒绝了金银相赠，作为回报，君啸允她出入藏书阁。

沧寐正开心，就见孜叼着一只灰雀摇着大尾巴。

八九岁模样的女孩赖在地上 双手捧着一动不动的灰雀号啕大哭，“我的雀儿啊！拿你狐狸赔！”

沧寐抓住还在折腾的孜，死死抱在怀里。

“咦，是紫姨？”秦玑讶异道。

翡素跑去看了情况，又匆匆跑回告知小姐。

辰夙早听闻榭夜山庄有位亦正亦邪的女医师名叫紫烟，早年混迹魔道，后来迷途知返。

听秦玑称呼其为紫姨，二人关系当是亲近的。

兼听得“狐狸”二字，心中按捺不住。

“白夫人，再捂真就没了。”眼见得灰雀动了下爪子，又让紫烟合了手掌遮挡了视线，料想掌中有物迷晕了灰雀。鸟雀弱小，禁不得多次用药。

孜不喜死物，灰雀自是还活着的。沧寐悄悄捏碎药丸抹在孜脚掌上，借着风散去，果然没多久就恢复了知觉。

紫烟见骗不着，撇撇嘴放了灰雀。“你认识老身？不早说，诚心看老身笑话呢！”

“嘻嘻，这小女孩还称自己是‘老身’，”旁观者嬉笑道。

紫烟听在耳中，扭头大骂道:“没见过老太婆吗！滚滚滚！”

莫看她小女孩模样，当她垂头斜望，神态分明是女人模样。

孜趴在主人肩上，不停摇着尾巴。狐狸毛甩了一脸，松了对狐狸的桎梏，孜两腿一蹬挣脱了去。

耳边一声轻笑，心上人近在眼前。

最爱看她惊喜的模样，满眼都是你，从平淡到欣喜，到垂眸压抑的羞涩，嘴角弯弯，眉眼盈盈，偷偷望你一眼唤一声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