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神
阿满哭丧着脸:“我怎么知道呀!”
江南渊:“完了……完了。”
阿满看着她快傻掉的模样,不禁来了兴致:“南渊阁下,你怎么这么在乎你师兄怎么看你。”
江南渊道:“废话,那可是我师兄!肯定觉得我坏到骨子里了,唉!”
阿满安慰道:“倒也不会,你师兄应该知道你是误会了这层含义,不然……不然你估计要为‘□□’这一条戒律被狠狠批一顿。”
江南渊想想也是,多想也是徒增忧思,下次再见师兄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还是把眼下的事做好。
一回生二回熟,她再化阵催熟的时候已经能操控一大片了。只不过这东西虽然好用,但损耗也是极大的,毕竟是逆反自然规律的事情,只能拿来救急,不能过度索取。
众人其乐融融地整日奔波在新开拓出来的农田上,江南渊扛着锄头站在农田上张望着中原一块,心想又该走了。
正想着该怎么和这里的人开头,突然阿满跑来喊道:“南渊阁下!有人找!”
江南渊奇道:“谁啊?”
阿满道:“不知道,看装束应该是位仙君!”
江南渊:“在哪?”
“就在西边隔离带的入口处!”
江南渊西边赶去,只见一身形修长的少年人伫立那处,身着素净的白衣,正朝她这里望着。
那人在她的印象里本是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现在居然神态疲惫,青色的胡渣冒了一圈,形容颓唐。
江南渊顿住了脚步,愣愣道:“子岚师兄?”
子岚看到她来了,眼圈登时一红。
江南渊道:“你怎么这个样子?你怎么可以下山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太久没见,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她赶紧又添了一句,“你慢慢说。”
子岚慢慢地低下了头,半晌没有做声。原野的风自高空吹落,树叶哗哗响,江南渊觉得有些寒凉,紧了紧衣襟,安静地等待他的回应。
再开口时,嗓音已经哑得不像话了。
“阿渊……我娘不在了。”
江南渊僵住了。
“她是被大火烧死的,尸骨都找不到了。去年她还说……想看看你们什么样子,要好好感谢你们,要给你们做一桌子好菜的。”他说着说着失了声,低着头呜咽起来。
江南渊想起来,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们是一齐约好要去看子岚娘的,但因为去归一楼耽搁了下来,就约定今年再去。
可惜有些东西是等不了的,有些事情如果错过了,就再也来不及了。
她在人间待了一年,每一天都忙忙碌碌,早就把当初的约定抛之脑后,也早就忘了还有一个老妇人心心念念等着他们到来。
子岚说现在形势很乱,师父让他下山把他娘带上山来照顾,也不知道他娘愿不愿意,但他忧心那么久,总算是可以见上娘亲一面,兴致冲冲地去了,却只见到一摊焦黑的灰土。
那茅草小屋不知道已经毁坏了多久,承受了多日的风吹雨晒,早就看不清楚原先的形状了,只在原地留下几片灰暗的痕迹而已。里面的人也不知道是如何在火堆里化为灰烬,如何哭嚎嘶喊着求生,如何祈祷能再见她的孩子一面。
她这一路走来见了太多的悲欢离合,总想着能靠自己的力量改变些什么,但终究是太自负了。她救不了在大火中挥舞着胳膊的年轻的归一弟子,救不了趴在她肩上小心翼翼说着未来的笨头,救不了葬身于火海中连尸骨都找不到的五岁孩童,甚至救不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所有人都敬她、爱她,将她视作观苍山上救世的神祇,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并没有那么无所不能。
她也只是一个会偷偷哭泣的少年人而已,只不过看上去无坚不摧罢了。
她望着远处的莽莽原野,望着山风呼啸的重峦叠嶂,目光所及之处都可用力呼吸感知,只不过一低下头,脚却踩不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