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76天（4）

林绍会阳一点都不奇怪。

每天公布出来的都有上千例新增确诊，陈莹的朋友圈中都出现了好几个确诊患者，陈莹每次下楼做核酸检测的时候都瑟瑟发抖，害怕队伍里有人患病。

小区其他楼栋上个星期还抬出去一个确诊的，林绍阳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不定明天，说不定后天，陈莹自己也会阳。

只是听宋辰说，林绍的病情格外严重，阳了的人那么多，偏偏林绍是最倒霉的重症患者。

林绍的妻儿也一同被感染，这种时候，宋辰当然不可能找他借钱。

“我、我也存了一点钱，要不先拿来应急吧。就是有点少……”

欠秦若琪的债是在去年五月还清的，之后每个月一千多的房贷支出对陈莹而言就没有什么压力了。

只是陈莹想早点把欠银行的钱也还清，所以平常花钱也不算太大方。加上年前发的一笔奖金，陈莹卡里也只有四万多点。

“不用，你不是股东，不必为公司的盈亏负责。”

宋辰说完顿了一下。

“我不能用你的钱，陈莹，你明白吗？”

怎么不明白呢？

宋辰和她看似是完全不同的人，但内心却有一份同样的固执。

陈莹不能接受周扬安排的工作，宋辰也不能接受陈莹的金钱。

再少也不行。

一月的工资没有全部发出去，在宋辰陈莹黎昌和几位公司管理层共同商议之后，决定先按照最低工资标准发放一次工资，剩下的等解封之后，公司恢复正常运转了再补。

只要能等到解封，只要公司能恢复正常运转，几台机器发出去，现金流就能恢复正常。

公布这个决定的时候宋辰和陈莹都有些忐忑，可出乎意料的是，几乎所有的员工都大度地表示了理解。

他们原本以为不会发工资的。

后来陈莹才知道，这两个多月的封闭期，多的是发不出工资甚至直接倒闭的公司。

“我大学室友的老板，为了不发工资，直接把员工都裁了。”

小余在部门的四人小群中说到。

相比起来，蓝江没有裁员，还发了一笔生活费，小余觉得已经挺好了。

【赵昊】：诶，你们听说没？江东一家小公司的老板，资金链断裂，付不出办公楼租金和员工工资，还背了房贷，还阳了，结果直接跳楼了。

陈莹眉心一跳，啪啪敲动键盘。

【陈五五】：你从哪听到的谣言？别胡说八道乱造谣。

【赵昊】：人就是我女朋友小区的，昨天刚抬走。

【小余】：我听说我们隔壁小区也有一个，阳了，住不进医院，崩溃之下自杀了。

陈莹心惊肉跳。

长期的封闭容易将人们心中的负面情绪无限放大，稍微有一点点问题都容易挑动人们本就脆弱而敏感的神经。

陈莹不知道那些“听说”是真是假，无论真假，此刻她都由衷地希望那是假的。

新增依然每天都在增加，好在十二月是第一个财务周期，所以这个月蓝江要交的个税金额并不高。

可一想到月底十几万的社保和不知道该怎么还的银行欠款，陈莹还是免不了发愁。

然而还有更坏的消息。

疫情在国外也传开了。

而且扩散的更厉害。

陈莹再次给宋辰打电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里首次出现了茫然的情绪。

“陈莹，我的海外客户，全部取消合同了。”

蓝江还没来得及倒闭，蓝江的客户却开始倒闭了。

封闭这一个月，宋辰和蓝江最大的底气就是手里这叠合同，只要复工，只要物流恢复，只要拿到一笔货款，资金链就能恢复。

可现在，哪一项都看上去遥遥无期。

一般情况下，取消合同要付违约金。

可疫情是【不可抗力】。

不管出于合约精神还是人道主义，不退定金已经是蓝江能争取到的极限了。

可三成的定金，连覆盖原材料成本都不够。

合同取消只是一个开始，眼看着局势越来越不明朗，眼看着蓝江的客户一个个流失，眼看着一场一场疫情打乱了历史的车轮，眼看着没有人还有精力关注垃圾分类，眼看着蓝江连下个月的工资都不知道在哪里，宋辰用喝到昏迷换来的投资人宣布了撤资。

对方要把钱投到一家核酸检测公司。

宋辰当然不会轻易同意，可这样一个时刻，谁还有精力去扯皮打官司呢？连小区门都出不去，拿什么理由去阻拦对方因【不可抗力】选择撤资的行为呢？

撤资的事情没有公开，可蓝江依然士气低迷。

这种时刻，没人能够不低迷。

陈莹强打精神将各个部门的员工都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