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归月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繁机咬紧牙关,“我多后悔,没能早点发现……”
“姑娘的意思是,此曲乃是银珠姑娘所作?”芳甸道。
答案呼之欲出——
“不止如此……”繁机紧紧摁住琴弦,“不止这一曲——”
繁机说,她觉察到吴明泽所作之曲有异后,脑海中总是会萦绕那首曲子的旋律。待她用自己的表达将曲子演奏出来后,愈弹愈发有似曾相识之感。
与此同时,吴明泽的“传世之作”一首接一首流传出来。短短一年时间,便新作了五首曲子,曲曲皆精品。
繁机像着魔一般,去各处将这些曲谱搜罗起来,一首一首地研习。
有一日,繁机正在弹其中一首名为《云归月》的曲子,正巧被前来寻她的银珠撞见。
繁机见她面色如常,却在听见此曲后呼吸一滞。繁机灵机一动,叫银珠将此曲弹给她听听。
“今年倒是稀奇,”繁机兴冲冲道,“竟凭空出现一位作曲大师。”
“我看也就一般。”银珠撇撇嘴。
“你弹一下试试,就知道此曲的精妙之处了。”繁机不依不饶。
银珠拗不过她,依言照办,随意敷衍了几下。
“你好好弹!”繁机佯装嗔怒。
“单论琴技我本来就不如姐姐,”银珠有些耍赖,“再说了这曲子有什么好弹的,不过附庸风雅之作。”
“我倒是觉得此曲有种遗世独立之感,不信你听——”
繁机不厌其烦地从头弹到尾,银珠也没有她说的那般不屑,只要是繁机弹给她听的,她都会欣然接受。
“那是因为你弹得妙——”银珠脱口而出,“第三阙结尾你将原曲的商音升为宫音,继而衔接住了你将第四阙整段改按音为泛音奏出,这样才是对的……”
见繁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银珠立马住了嘴。
“你不是说这首曲子一般,怎的将原曲记得这般清楚?”
“姐姐——”银珠扯起她的衣袖摇来摇去,“我过耳不忘你又不是不知道。吴明泽那厮在我前面显摆弹过几次,我自然是记下来。”
“他到你面前来显摆——”繁机抽出自己的衣袖,“岂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他也就那点本事了。”银珠毫不吝啬对吴明泽的刻薄。
“我倒是觉得他很聪明,原曲配上他原有的琴技很合适。泛音技法他的确是与我相差甚远,若改成我方才所作,在他弹来才是不知所云了。”繁机目光挑向银珠。
“为了配合他有限的琴技,倒是会投机倒把。”银珠移开了目光。
繁机诚心实意道:“能作出此曲,他的才情已经远超当世众人。”
“是么?”银珠一脸不屑,“这种曲子也入得了姐姐的耳?”
“你从前可不是这般刻薄之人。”繁机摇摇头,“此曲当然不能同你用心所作相比,但也没有你说的那般差劲。”
“我实话实说而已,”银珠故意哼了一声,“姐姐与其研究他那些破玩意儿,还不如听听我新作的曲子……”
——
“那日银珠走后,我心中疑虑更甚。”繁机对芳甸松雪二人道,“此后我便多次故意在银珠面前夸赞吴明泽的曲子,每次她都要跟我唱反调。”
“虽说没有一首曲子是完美无瑕的,”松雪道,“我深知银珠姑娘所作绝世无双,尔后定能流传千古。当世之人听过的会觉得吴明泽所作更妙么?”
“我便是从那之后怀疑到银珠身上去的,”繁机道,“从那以后,银珠便不会在众人面前弹奏她的新作了,她只会弹给她自己,和我听。”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银珠的名声变得更差了。”繁机咬破了自己的下唇,血腥味在口中炸开,她全然不觉,“他们说她江郎才尽,如今已是泯然众人矣。”
繁机说不出口的是,他们还说,银珠如今只知道钓男人,一心想要攀高枝。
他们说,女人的才华就同她的容颜一般短暂易逝。最终都会一心扑到男人身上。
他们说,或许这才能本就是虚幻,不过是供人玩乐的物件,怎能配得上才貌双全的国舅府公子哥。
“银珠最后到底是怎么死的。”松雪问。
“葬身火海。”繁机字字泣血。
“自焚而亡?”芳甸一时难以接受。
“不!”繁机很恨道,“银珠是被吴明泽杀死的!”
……
繁机情绪过于激动,松雪同芳甸决定将她先送回住处,其他事容后再议。
繁机如今不再是教坊司琴坊总教头,自然也不再住原来的地方。她如今住在城郊一处破败的小院,隔壁屋子住了一位独居的老妪。松雪二人送她回去时,同那老妇人打了个照面。老人家见繁机已经回来了,什么话都没说便进了屋子。
繁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