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错过（一）

就这样，戴明辉走了。凌霄实在放心不下他，就让爬山虎打听他去了哪里。

爬山虎虽然不聪明，却也隐隐约约察觉自家小姐对戴明辉似乎别有感情。爬山虎明白自家小姐和戴明辉之间从来就不可能，虽然凌霄要她打听戴明辉下落，但是爬山虎就把凌霄的吩咐当成耳旁风。凌霄问起她戴明辉踪迹，总是一句再也找不到就打发了。

凌霄多问了几次之后，爬山虎总是一句我没找到他，久而久之凌霄也只能无可奈何。

只是凌霄的心总是不甘的，虽然戴明辉和她相处时间短暂，但是凌霄却把他当成人生的最后可以触摸到的光明。虽然这缕光明只是一缕反射着昔日余晖的淡淡月光。

如今这缕光明消失了，凌霄更是痛苦。

如果凌霄不曾见过光明，那她坠入黑暗的时候不会那么不甘。因为凌霄见过真正的光明，因此坠入黑暗的她才痛苦。

就这样，凌霄突然病了，病得很严重。

她在床上躺了接近半年，喝了不少苦涩地黑色药汁之后，才一点点好起来。

看到精心培养的掌上明珠快好了，彭氏就索性带着凌霄去京城附近的一个名叫青云观的道观打醮。凌霄虽然对于这种封建迷信活动不感兴趣，只是看彭氏喜欢，她才不得不陪彭氏一块去青云观。

就在青云观里，她第一次在钮祜禄府之外的地方遇到戴明辉。

在满清剃发易服的狂潮中，佛道这两家的人士算是把汉服坚持到了最后。而凌霄看到天地会义士戴明辉穿道袍蓄发出家其实也很能理解他的选择。

就在这青云观里，比起之前更加清瘦苍白的戴明身着辉一身黑白相间的道袍，脊背挺拔似竹，头上青丝如云，神情隐藏着让凌霄都有些恐惧的傲然，在一群金钱鼠尾的男人女人中好看地鹤立鸡群。因为凌霄之前和戴明辉是好朋友，自然也多看了几眼。只是越看越发现如今的戴明辉穿汉服的样子比自己在抖音上的汉服UP主还好看。凌霄明白那些UP主只是为了赚取流量才装出一副很有文化的样子，而戴明辉应该是真的很有文化吧。

戴明辉也看到了凌霄，只是如今满汉有别，男女有别，虽然在青云观相遇，凌霄和戴明辉却也只好默默无语，然后彼此装作一副从来也不认识的模样。

凌霄也明白，明清二朝对于和尚道士这种出家人管的非常严格，而戴明辉却很轻松地就出家修道了，这一点让凌霄很是诧异。若出家修道那样简单，为什么其他多数汉人为什么不用出家这种方式抗拒剃发易服？当然凌霄不知道，天地会青木堂堂主洪记的祖上其实是大清五省经略洪承畴，虽然因为他加入天地会已经被族长从族谱上除名了，但是他们洪家在满清朝廷上还有几分人脉，就很轻松帮戴明辉办理了出家的手续。

明末清初那会儿有一种奇怪的三教合一的思潮，虽然这也只是一个道观，里面却也有不少佛家的项目，比如说什么上香抽签之类的。而青云观里独特的项目就是让信众把自己的愿望写在青云观特有的淡青色棉纸之上，之后由这些道士把这些绵纸收起来，最后再找一个黄道吉日把这些写满了愿望的黄纸在青云观大殿上焚烧。

彭氏这些人都随随便便写了点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大富大贵之类的东西，也有几个年轻的富家小姐在绵纸上悄悄写了希望明年找一个可以和她双宿双飞的如意郎君。

凌霄虽然压抑自己，但是她本人其实并没有受过什么很厉害的社会毒打，自然保留了部分现代人那点可笑的骄傲。若凌霄今日看不到戴明辉，她必然什么都不写，直接把一张空白绵纸交上去算了。

只是看到如今戴明辉在人群里面鹤立鸡群的样子是那样孤独，自然也触动了她的情肠，因此凌霄在绵纸上写了很多东西，直到几乎将整张纸填满。凌霄写了很多字，一边写一边伤感落泪。泪滴落在绵纸上晕染成一块硕大的椭圆形墨绿色斑点，凌霄更是难过了。

凌霄写完这些东西之后休息了一会儿，就被彭氏拉回了家，戴明辉看到夕阳下凌霄小小的背影心里也还是不舒服。

等到了夜里，戴明辉睡不着，也闲着没事做，就特意去翻那堆绵纸，去看看凌霄究竟写了什么。戴明辉其实并没有见过凌霄写字，自然不知道凌霄笔记，自然在一大堆便条中也不知道哪一张是凌霄的。只是他一直坚信，自己喜欢的凌霄绝不是一个庸俗之辈。

突然间，戴明辉看到一张纸上慢慢写了很多的字。

那一刻，戴明辉心有灵犀地确定，这张或许就是凌霄写下的愿望。

虽然戴明辉知道自己不应该把凌霄的东西读出来，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之情，就自己自顾自地读出了凌霄留给他最后也是唯一的文字了。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