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拜师（一）

元宵节过后，北直隶地区又下了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给整个北直隶带来了一片粉饰太平的银装素裹，直将这路边的饥寒和白骨一起掩盖。

这雪越是素白晶莹，那雪中的朱门金瓦就越是刺目耀眼，自然这富贵人家就对于冬日大雪格外期待。

因为这一次突如其来的降雪，让大部分北京人都躲在家中猫冬，自然原本络绎不绝的大街小巷中居然呈现出人烟稀少的罕见模样。

就在这白雪皑皑中，一袭灰色长衫的戴明辉就越发地凄凉落魄。因为天地会之前的行动，导致康熙皇帝对于京城天地会的围剿更加严密。而失去天地会组织荫蔽，只能一人流落江湖的戴明辉也越发体会到了百姓的艰苦。

风一吹，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雪珠子，而在风雪中的戴明辉因为饥寒交迫而站立不稳，其摇摇晃晃的姿态竟然宛若一片随风摇摆的枯叶一般脆弱无助。

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再加上眼前都是一片白茫茫的积雪，戴明辉眼前开始模糊。等他抬头一看，赫然发现前方不远处就是自家的那个小小的老宅。戴明辉自信一看，那记忆中的老宅现在正在冒起袅袅的淡青色炊烟。

戴明辉明知父亲已故，但内心对于父爱的向往和对孤独的绝望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奔向不远处老宅的脚步。只是明明走了那么长的时间，走得身上都出汗了，戴明辉居然看着那记忆中的老宅离自己越来越远。

身体周围的热汗和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老宅让他意识到了不对劲，自然那两扇宛若蝶翼般的黑亮睫毛也下意识地微微颤抖了几下。就在这时，戴明辉突然睁开双眼，然后直挺挺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戴明辉醒来之后下意识地朝自己看了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几人睡的大炕上，然后身上还盖了一床后后的被子，就明白原来自己在冰天雪地中昏倒，被人救了之后才到了这里。

因为戴明辉身体实在太过虚弱，在陡然坐起来之后，他又颓然倒在炕上。只是人虽然倒了，但眼睛还是努力地再睁开。

正如戴明辉所预料的那样，整个房间也没什么多余的装饰，只是满满一面墙的黄花梨书柜和三把椅子，一张饭桌，一张书桌。饭桌上擦得很干净，上面铺了一大块刺绣了石榴花纹的淡黄色亚麻桌布，两边摆着两个小椅子。书桌之后则摆着三把椅子中最大的一把官帽椅，书桌之上则是简单的文房四宝和一个小小的甜白釉细颈花瓶，花瓶之中则优雅地插了几枝含苞欲放的淡金色腊梅。

黄花梨书柜上满是累累的书籍，而书桌前面则是一个已经用了很多年的景泰蓝香炉。香炉白烟袅袅，正散发着桂花清新甜蜜的香气。

就在这如烟似雾的香气中，一个身着淡灰色明制交领长袍的老和尚便偏偏走来。老人也许是年纪大了，因此留着一副银白色的长须。虽然老人年纪大了，但其容貌清癯，湛然有神，目光炯炯，威仪兼具，年轻时候必然也是宛如芝兰玉树一般的美男子。

只是戴明辉却看到老和尚怀中正抱着一只雪白的长毛狮子猫，更让他惊奇的是，狮子猫两只眼睛，一只为深琥珀色，另一只则是浅祖母绿色。对于怀中爱宠，老和尚神情宠溺，温柔抚摸，像是对待深爱的情人一般。

见到陌生人，戴明辉下意识地有些畏惧，便小心翼翼地说道：“是您救了我？”

老和尚点点头，也没有立刻回话，而他眉梢眼角之中还带有几分孤芳自赏的骄矜。而他正在仔仔细细地打量戴明辉，模糊的黑色瞳孔中不断闪烁起疑惑的神色，似乎是在思考他是在那里曾经见过这幅相貌？

虽然他态度骄傲，但却对于戴明辉很是照顾。就在戴明辉发呆的时候，老人突然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红枣小米粥。

戴明辉见状连连道谢，但因为腹中饥饿，却也吃得匆忙。

带着几分甜味的小米粥刚刚下肚，一种发自肺腑的温暖便传递到四肢百骸。突然间，戴明辉想到了父亲和天地会的其他兄弟，眼眶中的泪水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老人见状连忙安慰道：“你慢点吃，别着急呀！”

戴明辉听后，流着眼泪说道：“这碗粥想到了我的父母兄弟，如今他们都过世了，我怎么可能不难过！”

老和尚听后接着问道：“可怜的孩子，怎么好端端的就家破人亡了呢？”

戴明辉听后就半真半假地说道：“康熙三十七年，我父亲因疾病去世。从此我就流落江湖以乞讨为生。听父亲说过，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我一出生就没了亲娘......”

老和尚一边思索着自己在什么时候见过这幅容貌，一边随口问道：“你父亲叫什么？”

戴明辉回答道：“我父亲名戴柔，我祖父名戴瑾。”

听了这番话，老人的脸色大变，整个眼睛中充斥着难以化解的悲哀。

其中在北直隶混这么多年，老人也在江湖上听过戴柔姓名，对于这个后辈，老人其实在北京城也是多有关注。而戴柔口风甚严，老人竟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