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旱

多月大旱，大地被晒得如同龟裂的古铜镜，河水干涸，只留下一片片枯黄的水痕。

田野上的稻田，曾经绿油油的海洋，如今只剩下被人们踩踏的破碎残骸。

黄土地上的裂纹衬着男人黢黑的脸，苍白的嘴唇，他看着天上红得发亮的太阳，脸色更加的不好了。

眼看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就要到了，他加紧了手上的动作。

什么都找了，野菜杂草，四个月前撒下去的玉米种子，连老鼠洞里老鼠的存粮都没了。

男人在心中不断地祈祷，能让他找到什么，填饱家人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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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快走！”

外面一阵的吵闹声，吓了屋子里的母子四人一跳，女人迅速拿起身边的锄头，紧紧地贴在门口。

吃人的年头，一屋子妇孺总是要担惊受怕。

屋子里大一点的女孩，牢牢地抱住剩下两个小一点的孩子，口中喃喃道不怕。

喧闹声更大了。

“娘！你别卖我，你别卖我啊！”春花撕心裂肺地扯着沙哑的嗓子。

女人透过门缝隐约看见，隔壁的春花被一个红衣婆子粗暴地拉扯着，身后还跟着两个拿棍棒的打手。

他们眼神凶狠，就如同那吃人的豺狼虎豹。

女人手里的锄头越捏越紧，大旱的日子太久了。

人饿极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卖女烹儿，屠人如屠猪狗的事情比比皆是。

好一会，外面才安静下来。

女人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张望，看见红衣婆子走远了，才舒了一口气。

心头一松，手里的气力也一松，她已经太久没有吃到足够的食物了，握着的锄头没拿稳就掉了下来。

“啊”

旁边的女孩反应过来，伸手吃力地接住锄头，这才免去一场伤痛。

女人又舒了一口气，摸了摸女孩枯黄的头发，“大丫，你怎么出来了？”

大丫看着远去的春花和隔壁院子紧闭的房门，抿紧了嘴唇。

女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轻轻揽住了她，“不怪春花她娘，这世道，卖出去说不定还能有口饭吃。”

大丫苦笑地摇了摇头，“娘，春花没有饭吃的。”

红衣婆子是满春院的老鸨，很早就看中了春花，想接她进院。

年景好的时候，还开出了高达二十两银子的卖身钱，但春花爹娘没舍得。

上个月，她爹娘亲自送了春花过去，只要二两银子，老鸨都没要。现在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拿春花换了两袋小麦。

“老鸨记恨春花爹娘拒绝她，所以才只给了两袋小麦，她也不会对春花多好的。”

听了大丫的话，女人叹了口气。回头看着面色苍白的三个儿女，她只能寄希望于早早出门的丈夫，能为她们带回一点食物。

“怎么站在门口？”男人的声音从院门传来，母女俩都不禁向他的手里看去。

男人沮丧地摇了摇头，“地里，什么都没了。”

但他接着说道：“把缸里剩的野菜煮了吧。明天，我再去镇上看看。”

女人顺从地点了点头，走进屋里忙活了。

男人接过大丫手里的锄头，手却没忍住抖了抖，但又面色如常的揽着女孩进去了。

很快，女人手脚麻利地端上五碗野菜汤。

说是汤，但也就是一碗清水里面飘了几片野菜叶子。

大丫看着饿得全身发抖的妹妹弟弟，偷偷把自己那碗，往他们那推了推。

男人看到了，又把碗汤端到大丫面前。

“吃吧，每人一碗，活不活得下去，就看命了。”

大丫听了，又把那碗野菜汤端到了男人面前，“爹，你吃吧！”

不等男人说话，她接着道：“爹，你明天去镇子把我卖了吧。”

女人吃惊地看着大丫，又偷偷瞥了一眼男人，见他没什么表情，才埋怨道，“说什么傻话，哪里就到...”

她看着女儿因饥饿凹陷下去的脸，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她拉了拉男人的衣袖，眼里甚至都沁不出泪水，“当家的...”

大丫看着男人——这个家里的顶梁柱，黝黑的肤色遮住了他蜡黄的脸色，但嘴唇的惨白，和刚刚接过锄头时抖动的双手，都说明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爹，活不下去的，这天还不知道要旱多久。”

“卖了我，少一张嘴，就能多撑一段时间，还能拿着我的卖身钱，去换点粮食。”

大丫看着爹爹不认可的表情，接着说服，“我已经十二岁了，但二丫和三宝还不记事。”

“卖我，我以后还能找回家，卖了他们，就不一样了。”

男人一口气喝完碗里的汤，把碗重重掷到桌子上，土黄色的破碗晃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