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封直?
盘踞的毒蛇。而最重要的,它们不仅是为辨认的记号,这些锋利之石同时也是一把夺命之刃,摆在外面,叫粗莽野畜们不敢踏入一步。
封直臂上之力加重三分,轻脆的枯枝一散即开,嘭嘭音起,似是血肉绽开之声。他的心境随着此声逐步明朗,或许,手下折断的不是树枝,更多是心中蔓生的杂念。
于旁人眼中的他,似乎永远都是一副清高模样。正如姜桐所见,藐蔑冷傲之态,乖张冷僻之性,所有一切让他看起来都是那么恣行无忌,任意妄为。
只有他深知,这种“妄为”的背后,是一种近乎极致的“守己”。
这种随心而行之态,是让他不管身处何种境界之中,面临何种选择,都能抛开后顾之忧大胆前行,想做便做,想走便走。也许会有身不由己之时,被人逼着前行,不过那又如何?
封直在乎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因为对他而言,不论是自己的选择,又或是他人之强迫。只要脚下一旦踏入,那就没有回头可走。倘若这条“路”出了偏差,那便纠正它,生了意外,那便解决它,用尽一切办法行之。再不济,最后出手挥刀通通一斩之,沾满了血腥的原始之法,简单又明了。
对是对,错亦是对。这就是他在乎的,或者说,是他长久以来坚守行之的信念。
斩路险之难,守心中之序。“妄为”之后的“守已”,是绝不回头的固执,亦是破釜沉舟之决心。
封直眉峰凛冽,手起手落,无刀自成刃,拦在身前的障碍被一一拔除,就连鲜毒菌子亦被毁得稀巴烂。
识秋面白如纸,愣在原地不敢上前。平日中的他虽然对很多方面皆迟钝不已,但在察知危险这一点上,绝对有着超乎常人之敏锐。
譬如……此时此刻,危险直觉告诉他,绝不能凑到少主跟前!
识秋老实地滚到一边待着。山中一片冷悄悄,云边残霞落下,原本还誓死抵抗的树杈子像是畏了光,一下子齐刷刷地闪得老远。没有了杂乱遮目,藏在后面“秘密”,终于现出了它的“真面目”。
一个冷森大洞赫然冒出,像极了一张呲牙咧嘴的吃人大口,幽长阴暗,伸手不见五指。洞口外原是一片黑漆之色,然而此时,在微弱霞光下却格外显眼,让人一眼即锁定。
封直上前一步,双手往里探去,落在手上的点点霞光顺势潜了进去,丝丝蔓延,不到一会儿功夫,便被吞噬得一干二净,其余偷偷潜入之物亦是一样的结果。单只这点,足可见,此道之长。
“此地,居然真有秘道……”识秋双目失神,口中不禁喃喃道。
原谅他浅薄的见识,实在想象不到,真有人会在深山之中费力挖这么一条秘道。果然,耳中听闻得再多,远不及亲眼见之来得深切啊!
眼里还满是不可思议,可当下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他吃惊,一转眼间,原地便不见了人影。待到封直回头之时,远远只见山脚裂土上再多了一道身影。
来不及歇气,识秋风驰电掣般闪到了姜桐身边,耐着性子将人步步“请”上。眼下之紧,当然是要尽快离开此地,可要离开,那就少不得带上身后这位“大麻烦”。千辛万苦背回来的“犯人”变成了“大麻烦”,不仅得好吃好喝地供着,还不能伤到半分。
惹不起,碰不得。
有时候,他对少主所作之决定产生了几分动摇的念头。那日绑出城若换作另一位姜家之人,还会是现今这种局面么?
识秋打心底是不相信的!
“天色渐晚,还请姜娘子稍加快行……”知道不能惹,但还是没忍住催促了两声。
姜桐未出声反驳,面上温柔一笑,眉眼弯弯,极好说话的样子,识秋却有些发怵,当即咬紧嘴巴誓死不开口!
山中静幽幽,秘道黑黝黝。火折子燃出的亮光浅浅映出几道黑影,除了最为瘦弱之影偶尔踩出粗重脚步声外,其余三影如同鬼魅般漂浮前进,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秘道恐怖还是人更诡异。
姜桐隐约嗅到一丝不对劲,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算了,当一回哑巴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