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嫡庶

自那之后，裴宛待傅晚晴更为宽仁亲厚，免了她的晨昏定省，有好的东西也是一应先送到傅晚晴的宜春宫去。

傅晚晴虽性子冷僻，却也知晓裴宛用心，故态度有所和缓，不似初时排斥，哪日精神足些，倒也肯与裴宛多说几句话。

“你喜欢读书，倒是同江妹妹一般性情，她那里藏书最多，待你诞下孩子，可去她那儿看看，许就成了知己呢。” 裴宛瞧着傅晚晴读书入迷，倒是难得松弛下来，趁她停歇饮茶之际，便也开口与她闲谈。

傅晚晴闻言却骤然紧张起来，双眉紧皱，眼眸中尽是戒备，将手置于自己小腹之上，“娘娘要将孩子送给江婕妤吗？”

裴宛挥挥手令锦钏退下，而傅晚晴不喜有人侍奉，也早将侍女遣退，室内独她二人。“是，本宫的确如此打算。”

“本宫身为皇后，此子给了本宫，束缚良多，你亦难尽慈母之心。而江婕妤心性良善，素来不争，皇嗣予她，对你母子而言，乃是最佳之选。”

“。。。也是唯一之选。”傅晚晴默默良久后，叹息一声道：“那除了依从还能如何呢？”

“你若不愿，总还可以想其他的法子。”裴宛仍是耐心相劝。

“皇室威严，妾只有敬畏，何敢不愿呢。”傅晚晴摇了摇头，言语温软下来，“娘娘肯来问妾一句，已是极大的尊重了，妾依娘娘。”

因着四下无人，裴宛倒也顺势说了几句心里话开解，“入宫非你本意，也无人问过你愿不愿，你心中苦闷，我都明白，故而往后，凡事关与你，我必然同你有商有量，你且安心。”

傅晚晴闻此善言却骤然痛哭失声，因无人侍奉，裴宛遂上前为她擦拭，口里劝道：“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过会儿叫旁人瞧见，我可是百口莫辩了。”

“娘娘是极好的人，遇事与妾商议而定，便是妾的父母尚且不能如此，妾能得娘娘如此，必定结草衔环以报恩德。”

“本应如此罢了。”一想到傅晚晴两世苦楚，裴宛如何能不心怀怜悯，接口叹道：“你父亲是学堂夫子，肯叫你一个女子同男子一道在学堂读书，可见是寄予厚望，疼爱至极。我如何能同他们相较。”

傅晚晴止了哭泣，摇头道：“妾的父母，向来也只盼妾能按自己心意度日便是了。”

裴宛闻言默默，一时亦是悲苦难言，二人对坐须臾，外间侍女通传是婕妤韩延贞亲来探望，傅晚晴意欲起身，却被裴宛按回床榻之上，摇头示意她不必起身，自己出门迎去。

门外韩延贞珠翠罗绮，昂首而立，瞧不出一丝再遭禁足的愁苦。

“妹妹有心了，方解了禁足便来探望傅妹妹。可是不巧，傅妹妹方睡下。”裴宛免了韩延贞见礼，便将她拦在了门外。

韩延贞听得裴宛提她被禁足一事，自然不悦，遂道：“当真不巧。看来妾还是不如皇后娘娘有心，日日在这守着，想来总能等到傅妹妹醒来之时。”

裴宛佯装听不出韩延贞的讥讽之意，只答道：“这是陛下的第一子，本宫自然关切，来日若是妹妹有了身孕，本宫也是一样关切的。”

“与其盼着妾，娘娘福泽深厚，又日日来沾傅妹妹喜气，倒不如盼着娘娘早日得个嫡子，也好六宫同喜。”韩延贞面带轻蔑笑意，咄咄相逼。

裴宛仍是眉眼舒展，一副柔婉模样，“无论嫡庶，皆是陛下的子嗣，本宫身为嫡母，自然是一视同仁。”

“正是如此呢，裴家家风严明，娘娘待嫡庶皆是一般，想来也是耳濡目染，见国公夫人行事一视同仁，方有如此德行。”韩延贞嗤笑一声，“可娘娘贵为皇后，所生之子，自然是尊贵无比，与妃妾之子不同。足见这嫡庶，终归是有别的。”

裴宛心中介怀嫡庶之别，又方知嫡母设计谋害自己，此时被韩延贞拿此事讥笑，一时似被戳中了心肺，一句话分辩不得，韩延贞见裴宛落于下风，颇为得意，一副斗胜的模样，也不急着看望傅晚晴，行礼告辞道：“既是傅妹妹已歇下了，妾便改日再来吧。”言罢旋身而去。

人前脚方走，裴宛后脚便哭出泪来，委屈着走了一路回宫，实则难过是真的，但眼泪里也掺了些假的，她总不能白白被韩延贞羞辱，得让郑逸知道，她在韩延贞那处受了委屈才行。

郑逸乃是中宫嫡子，自然不知这嫡庶之别在裴宛心中究竟分量几何，然裴宛因这流言蜚语神伤垂泪，他也只得哄劝。

“延贞性子耿直，言语冒失也是寻常，宛儿何必理会。嫡女如何，庶女又如何，宛儿如今是我的发妻，大梁的皇后，何人敢不敬重。” 郑逸将裴宛揽入怀中，拥之甚紧，“宛儿于我，是世间至宝。”

很是感人至深的一段话，可话里话外不过是想着息事宁人，叫裴宛忍让。

裴宛心中一冷，面上却仍是柔弱模样，“宛儿不是替自己难过，是替六郎难过。”

郑逸不料裴宛如此说，自是不解。

“六郎乃是母后嫡出，自幼便颇得先帝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