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罚跪

裴宛这很是谦卑柔婉的一句话，叫韩延贞只觉自己又打了一个大胜仗，赚了一个大便宜，当即昂了昂下巴，冷笑道：“依妾看，便叫纪采女每日晨昏定省后，都在凤藻宫外跪上两个时辰，如此跪上一个月，方才算以儆效尤吧。”

几人不动声色，眼睛却皆盯着纪月梨，等着看她受罚，纪月梨跪在下首，动也未动，似乎对韩延贞所言如何处置于她，她浑不在意一般。

殿内沉默半晌，无人出声，纪月梨未得处置，仍旧跪在地上，时辰也不短了，于她一个侍寝过后身子不适的女子而言，着实是种折磨，裴宛心中亦明白，此事须得她下一个决断。

“在凤藻宫门前罚跪着实不成样子，且每日跪四个时辰，这未免太久了些，损及采女身子不说，若是侍奉陛下有所怠慢，更是大过一件，是本宫与昭仪妹妹，担待不起的。”

裴宛一气言明了利弊，韩延贞倒也未曾反驳，遂接口道：“便叫纪采女每日请安过后，到林光宫门前的地砖上各跪半个时辰，自今日起，三日为期，如此罢了。”

纪月梨双膝酸软，着实跪得难受，思及未来三日，每日皆有半个时辰要跪，不免心生悲凉，然面上却丝毫不露，端庄而虔诚地向裴宛叩首行礼，“谨遵娘娘教诲。”

纪月梨的侍女黄岑年岁尚小，一听受此责罚，眼泪几乎要落下来，自地上搀扶起跪了许久的纪月梨，幸而正赶上裴宛下了逐客令，叫她二人离开，韩延贞讥讽了几句，便匆匆而去，方叫黄岑这般神情未曾落入旁人眼中，授人以柄。

待回了林光，纪月梨倒是自觉，径自跪在了门前砖上，来往宫人皆需经过此处，来来往往，眼光异样，黄岑又有些受不住地要落泪，低声劝道：“采女，咱们往里去一些吧，这儿人多，皇后娘娘也并未细定罚跪的所在。”

“一定要在这儿，要叫所有人都知晓我已受罚。”纪月梨如何不知跪在此处着实屈辱，可那些人，就是要她受辱的。裴宛驳了韩延贞之严惩之言，若她再遮掩，那些人心中岂非更是不快，索性便叫她们得个圆满吧。

黄岑不明，本想再行问话，却见人影行至此，一时垂首，不敢言语。来人正听在纪月梨身前，衣着规制乃是宫妃之度，却与纪月梨同样位份低微，稍一抬首，见来人乃是宝林董氏。

“纪妹妹受苦了。”董春荷俯下身，眉眼间倒是真切的悲悯，关怀道：“方侍寝便遭罚跪，身子如何受得住呢？”

“劳董姐姐挂心，月梨犯错，理应受罚。”纪月梨虽则跪着，回话却是不卑不亢。

“我备下了一壶桂圆汤，已送到妹妹房中煨着了，待妹妹跪满了时辰回去，记得饮下，补补气血。”

董氏善意，倒叫一直戒备的月梨有些心思动摇，一向紧绷的那根弦几欲断裂，连日的痛苦屈辱一时涌上心头，竟生出了要落泪的冲动。

“董宝林若是实在清闲，不如回去好生管教管教自己的宫人，省得再给林光生出事端来，连带一宫遭殃。”霍幼梧一步迈进来，冷眼瞧着董春荷与纪月梨叙话，心生不喜，出言打断。

“自个儿的事尚且顾不过来。”霍幼梧虽对着董春荷言语，目光冷冷却始终落在纪月梨身上，“一腔子菩萨心肠也该用对地方，犯错的人受罚乃是天经地义，宝林上赶着疼惜，明儿就该有人说咱们林光宫的人，皆是不知礼数的了。”

董春荷被霍幼梧一通抢白，登时面红耳赤，不知所措，声如细蚊，“姐姐教训的是，妹妹知错了。”

“有皇后娘娘与昭仪娘娘主事，我能教训你什么呢，无非是林光无主位，你二人又屡屡犯错，我怕你们带累坏了我罢了。”霍幼梧位在贵人，虽不能主林光宫事，却是林光宫内位份最高之人，相较旁人，总是责任大些。

“妹妹知错了。”董春荷仍是唯唯诺诺，只知晓重复如此一句，霍幼梧瞧着厌烦，便使唤她身边侍女，叫她送了董春荷回宫歇息。

纪月梨动也未动，只乖顺跪着，心中那份暖意早已被霍幼梧的喝斥取代，一派冷寂，只担心霍幼梧这般性烈如火，不肯饶人，过后不知自己又要遭受其怎样羞辱。

可霍幼梧并未多看纪月梨一眼，只昂着头冷冷丢下一句，“我说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可别再生事，牵累了我。”

没有片刻停顿，便脚步一抬，不似旁的宫妃端淑，霍幼梧倒是步子飞快，怕沾染晦气一般，离了纪月梨而去。

初时纪月梨罚跪，宫中尚有些许讥笑议论，然见她并不十分介意，且恩宠不降反升，虽有三日罚跪，却引得郑逸常常流连，未曾有孕，也没有什么由头，便被晋了宝林。闲话倒也改了口，道她是奴婢出身，才会那些下作手段争宠。

这是韩延贞与霍幼梧小声议论的话，只是恰逢晨昏定省，众人静默之时，安谧的正殿中寂然无声，故她二人声音虽小，可殿中坐着的妃嫔却还是都听到了。

裴宛本想驳斥两句，替纪月梨解围，岂料纪月梨却起身行礼，莞尔笑道：“妾谢昭仪娘娘与霍贵人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