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金国少年（20）

燕岫从小到大, 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皇城附近的寺庙。燕还失踪后，他离开家，来到完全陌生的地方, 其中心理上的艰难，不是一般人可以体会的。

付出的种种总算得到了回报, 总算见到了燕还。

燕岫有心去寻找弟弟的下落, 奈何身体实在不争气, 又有完颜康在旁边看管, 不准他到处乱跑, 只能留在这里等待消息。

完颜康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情绪，一直陪在燕岫的身边。

他拿着手帕给燕岫擦了擦脸：“他是谁？”

燕岫看着他，两眼茫然, 没有焦距。

天快黑了，他的视力变得模糊, 看不清楚东西，也看不到完颜康关切的表情。

燕岫握住了完颜康的手, 对方的体温比他高出许多，燕岫有些紧张, 手心略微潮湿，指尖冰凉。

他完全没有办法解释燕还的来历。

完颜康说：“若论这世上谁最了解你，非我莫属。你自幼乖巧懂事, 从不会让父王母亲担心，离开王府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根本不可能认识其他朋友。”

燕岫松开他的手，默默翻身，背对着完颜康。

“弟，你连哥哥都信不过了吗？”完颜康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 在燕岫面前却很有哥哥的样子。

燕岫觉得愧疚，想到对自己避而不见的弟弟，不禁感到委屈。

完颜康说：“你纵然聪慧，却没有见识过人心险恶。你从未透露过那人的存在，相比是他哄骗你为他遮掩身份，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多心了。”

完颜康愣了一下，“……岫儿？你哭了？”

燕岫娇生惯养，从出生起就是别人宠着他，燕还更是待他极好，从来没有受过委屈，没想到第一个让他难过的，就是他最亲密的弟弟。

原本燕岫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完颜康问过后，他压抑的心情好像有了宣泄口，一股脑涌了过来。

燕岫的眼睛变得湿润，伴随着呼吸，胸口有一股闷闷的胀痛。

他觉得有些丢脸，忍耐着没发出声音。

找了燕还这么久，他都不出现，等燕岫遇到危险时，燕还才现身。早知如此，他就该用苦肉计，逼迫燕还出来。

“岫儿？这是怎么了？”完颜康脸色一变，“他威胁你了？”

完颜康语气中的愤怒实在明显，燕岫怕他误会，反而和燕还产生冲突，连忙解释道：“不是……咳咳……咳咳咳……”

完颜康给他顺了顺气，拿出药来，就着水喂他喝下，等燕岫平缓下来，定定地看着他，“你要是不肯说实话，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不要。”燕岫声音虚弱。

“那你告诉我，此人究竟是谁？”

燕岫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是林青阳。”

“林青阳？”完颜康跟着完颜洪烈身边很久，对朝廷上的事了解颇多，自然也是知道几十年前，宋金对战中的那些人的，“那个跟全真教走得很近的林青阳？如果我没有记错，他已经失踪很久了。”

燕岫听到失踪就难过，他闷闷地应了一声。

“你应该知道，林青阳痛恨金人，当年杀死无数将士，是完完全全的主战派。”

“我知道。”

“这么一个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接近你？必然是早有图谋，弟，你务必当心，不要中了宋人的计谋。”

燕岫意识到自己进退两难，想要破境，只能撒谎欺骗，还得燕还那边配合。

“我很清醒，不会被骗的。”

完颜康拿他没办法，只能派人严加看管，一旦有可疑的人过来，立刻抓捕，绝不给他可乘之机。

燕岫听到他的部署，就知道短期之内见不到燕还了。

接下来的十几天，燕还都没有现身，燕岫身体休养的差不多，完颜康找不到人，只能就此作罢。

燕岫南下的目的已经达成，完颜康命人送他回京，自己倒是没有回去的打算。

如果是在遇到燕还之前，燕岫绝不可能答应就这么回去，现在他觉得，跟完颜康分开是个不错的主意。

燕岫坐上回程的马车，转身叮嘱完颜康：“小心欧阳克。”

“知道了知道了。”完颜康摆手，送走了燕岫。

因为燕岫的脆弱的身体，马车无法快行，以稳妥为主，一整天下来，才走了几十里路。

“公子心情不好？可要到外面去透透气？”江文风跟了燕岫许久，对他的性格多有了解，看燕岫郁郁寡欢，没什么精神，平日里也是食欲不佳的样子，提议道。

“也好。”

燕岫心不在焉地下了马车，冷风吹散了他的困倦，头脑清醒了很多。

燕还在他危急的时候出现，想必时刻关注着自己，只要再次陷入危机……

街道上格外萧条，燕岫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