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嫁娶
又反反复复地下去,等彻底清醒,已经过去十来日。
那日,她靠着床头,看窗外的天。
窗外绿树格外苍翠,阳光很烈,打在那满是绿的叶上,给人种热烈感。
她似乎都听到了蝉鸣的声音。
隐约间,已感受到了夏日急躁走近的脚步。
姜瑶算了算:她到这个世界,应当有…三个月了吧?
算起来,进度是有了一点。
长公主最近日日都来,看一眼她,然后再离开;有一回甚至还拿了药碗,亲自给喂她,倒是让一直不大见好的姜瑶,有了那么一点儿受宠若惊。
小四郎君也日日来,有一回还把它的小黑猪牵来,让她摸摸,说是他的香香福气好,圆滚滚,还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很是伤心地看着她,说:“阿瑶姐姐最近瘦了太多,阿瑶姐姐借一点香香的福气,好得养圆一些。”
姜瑶:……
敬谢不敏。
不过很显然,这个小郎君说得是真心实意,每日跟点卯一样,早起来一趟,然后就大摇大摆带着伴当出门,在长安城玩耍上一天。再傍晚来一趟,赶上姜瑶精神好,便会在她床前手舞足蹈与她说上这一整日的见闻,堪称弟弟楷模。
大郎君也来过两趟。
每回来时,都在门外,连外屋都不进,只在廊下与青雀和红玉问上两句,便又踩着沉稳的步伐离开。
每当这时,姜瑶便总会想起长明殿里,那一盏盏长明灯下,那孤独地拎着酒坛在喝的郎君。
似乎也只有这时,这人仿佛才会透露出一点属于自己的情绪。
往常在这个国公府,他沉默得像个影子。
三郎君来过一回。
给她带回来过五味斋的四格花糕,并一枝开得正艳的杜鹃,说是“偶去西山,见杜鹃花盛,便采一枝给姜姑娘,好让病床上的姜姑娘,也能感受这春的气息”。
红玉拿了白玉瓶插了,细心养在床头她一眼能见的地方。
姜瑶看着那杜鹃花,便想:这三郎君哄姑娘的本事,也不算差,难怪最后打败众多男配、成为王清玄的最终男主角。
只可惜,她这么横插一杠子,三郎君对王清玄的救命之恩没成,也不知有没有把他们的良缘打没。
这里便要说起王清玄了。
同样落水。
梁国公府的姜娘子被匪贼逼落湖中,传得是风言风语,听闻朝堂之上,甚至因这匪贼的责任到底归谁负,三千营、五城兵马司、金吾卫等都快打出脑浆。
而身为风波的中心,姜瑶自然也成了旁人嘴里的话饼子。
若非安国公主特地参宴,往外放出话来,那底下的话还不知要传成什么样——毕竟,一个美人,还是一个绝色美人,路遇匪贼,怎么都能编出无数个香艳的故事来。
但王清玄就不同了。
风波压根没卷上她。
因为啊——
青雀一边帮红玉布线,一边想不通地嘀咕:“那日我明明听见,落水的是王相家那位小娘子啊?怎变成王家旁支的姑娘?”
红玉想起那夜所见,再提起这位王家娘子,便觉诡异,不愿谈,只用牙齿将线咬断了,绕一绕,道:“贵人们的事,与我们做婢子的何干?照顾好自家娘子也便罢了。”
青雀撇撇嘴,却也知道红玉说的是真。
外边传得再热闹纷繁,也进不了这朱墙高瓦。
便那王家旁支的娘子要嫁誉王世子做侧妃,又与她一个小小婢子何干?
还不若好生照顾娘子,令她早日康复才好!
只是到底为自家娘子打抱不平,虽也说不清那不平在哪,只朝外啐了声:“晦气!”
便将线团儿放了,拍拍手起来,等一探头,往里一看,发觉娘子竟靠在床上醒来了,不由喜道:“娘子,你醒了?”
“今日感觉如何?”
“还不错。”
姜瑶是真感觉自己不错。
这一觉醒来,身体不再似前些日子那样沉,有种焕然的轻松。
她伸出手来。
纱布已经解了,只是伤到底造成,密密麻麻交错在腕上,对衬着旁边缎子似的洁白,一眼望去,有种令人惋惜的错感。
青雀过来,小心翼翼地扶她下床。
腿上也有伤,伤疤开始结痂,磨蹭间有种酸痒,让人想抓挠。
但姜瑶面上看不出来,只是下了床,绕床走了一圈。
身体很轻盈。
外面的暖意,透过纱窗穿进来,罩在这屋里。
姜瑶下意识用手遮了眼睛:恍惚间被这阳光晒到,竟有种时间偷溜走了许多的错觉。
她目光拐过白玉瓶里的杜鹃。
杜鹃已经不复送来时的艳,桃红色的花朵蔫耷耷地垂落,姜瑶不在意地道:“花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