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
圣诞夜的晚饭很丰盛,阿莱西亚作为购买食材的功臣破格躺在床上睡午觉,直到德布劳内来叫她吃饭。
她迷迷糊糊地答应,像她的泰迪熊一样。
托马斯又在喝酒,阿莱西亚幽怨地看着他。
“别那么看着我嘛。”他委屈地眨眼,“但是我还要喝。”
“我也要。”
托马斯皱眉:“你不行。”
阿莱西亚更郁闷了。
托马斯和安娜昨天晚上才回来,带着一棵巨大的圣诞树。
安娜说那是他自己亲手砍的,以七十岁体弱多病的身体。
阿莱西亚不自觉捏紧叉子,默默吃饭。
装饰圣诞树的过程就分外无聊了,阿莱西亚不喜欢手工,就躺在沙发上看他们忙碌,准确的说是安娜和德布劳内。
他对于翻来覆去挂同样的挂饰没有意见。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欢还是因为……算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该烦恼的人是他。』
直到德布劳内将金黄色的星星放在树尖,安娜才允许开饭。饿了一下午的阿莱西亚火速就位,虽然吃得不多,但她会合理分配食物空间——什么都要吃一点。
她趁着托马斯去后花园、安娜忙于煲电话粥的空挡,当着德布劳内的面偷拿了一瓶红酒,食指抵在唇上让他不要出声。
她才不要听托马斯的话,毕竟他也不听她的话。
德布劳内笑着看她蹑手蹑脚走上楼,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回来。
到时候就变成『一定是你不小心喝完啦!外公』。
“出去放烟花吧!广场很多人的!”托马斯把两个穿戴整齐的孩子推出家门,他要和老伴享受一段真正的二人时光。
在阿莱西亚揶揄的目光中,他笑意盈盈地关上了门,向他们的手中塞满了烟花棒。
阿莱西亚将下半张脸缩进毛绒围巾里,蓝白相间,是安娜织的。德布劳内的鼻尖不一会便开始发红,他们向人流最多的方向走去。
真正的烟花此刻盛放,阿莱西亚很迷恋五颜六色又微弱的一瞬精彩,抓紧栏杆看了很久。
她快要入迷时想起了什么,把自己的毛线帽子扣到德布劳内的头上。
“我要看烟花发一会呆,感觉不到冷的。”阿莱西亚苍白的脸反映出雾面的各种颜色,她承认这是一场华丽且盛大的烟花秀,思绪却是回到很久以前。
“无家可归”的落魄男人按响布雷的门铃,被托马斯骂出去的狼狈身影。年幼的阿莱西亚很好奇,偷偷从后门溜出去。
一个陌生的奇怪男人站在大门口,浑身哆嗦着。
她静悄悄地站在拐角,看着黑色的瘦弱身影。他实在太瘦了,连上了年纪的托马斯都比他大一圈。
恐怕两三年后的库尔图瓦的身形都远超面前这个成年男人。
寒风吹过,她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那个男人发现了他,犹豫一会快速上前,端详她的脸。
然后紧紧抱住她,哭着喊着她是自己的女儿。
阿莱西亚一头雾水,有段时间她甚至以为自己是托马斯从孤儿院领养的孙女,直到她看见铁证如山的出生证明。
这令她更难受了,早熟的女孩总是格外敏感。
“我不认识你。”她试图推开过于亲密的拥抱。然而对于成年男性来说营养不良的体格,在她面前就是无法挣脱的牢笼。
恼羞成怒的脾气巨浪滔天,阿莱西亚感觉有一口气憋在心里,搅得她不得安宁。
“都说了我不是你的女儿!就算是也没你这样的爸爸!”
她的话激怒了男人,他打算抱走她,像一个人贩子那样,在右腿膝盖康复后的第一个圣诞节,把她从温馨的三口之家带走。
此刻慌乱和恐惧才占据大脑,阿莱西亚拼命的挣扎着,可她瘦弱的胳膊根本无法抵抗男人的力量。
还是在她的家门口,她是如此希望托马斯听到他的呼救,从一人宽的家门走出来驱赶这个不速之客。
然而门口那微弱的橘黄色光芒覆盖的面积只有一小块距离。
她控制不住掉下眼泪,又气又急地咬他的耳朵和脖子。男人吃痛,打算抱着她箭步离开。
路过库尔图瓦家的时候,他被人从背后打到,惊呼一声。
库尔图瓦手里提着翻菜地用的工具,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诱拐未成年人的坏人,要进监狱的。”
他飞快地逃走了,因为不想留下人证,就算他想带走的真是自己血缘上的亲生女儿。
阿莱西亚坐在雪地里惊魂未定,她身上的毛衣因为寒冷而逐渐失去作用,双颊冻得通红,开始打寒颤。
库尔图瓦和她穿的差不多,甚至还要更少——谁会穿毛衣烤壁炉呢?他刚才还打算吃一点烤鹅。
他听到了阿莱西亚的声音,尽管他不清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