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鬼
玄皆不禁深吸一口气。
嘉荣听完也是一阵心惊,这黑影鬼魅竟是......
百年前葬身禁渊的人族将士的怨灵所化,难怪方才会见有黑气从满地白骨上抽离。
谢知行的话好像戳中了对方的痛处,躁动的黑影忽然安分,嘉荣的目光死死盯着树笼里安静到反常的冤鬼怪物,默默撤下准备攻向它的灵力。
“我等在此地徘徊一百年,无人收尸,无人祭奠,怨气不散,难入轮回,都是因为你谢氏帝王。”嘉荣在他的话中仿佛听出沉沉的悲哀。
“是我谢氏之过。”眼见谢之行长跪不起,谢渊一贯通透,到此间应是也已经猜出曾发生过什么,嘉荣见他“扑通”一下,跪在谢之行身边。
“当年,我等追随帝令拔营边境,本以为是为保家卫国,却不知胡乱挑起人魔争端的竟是我军中头目。”那黑影以颓唐状跌落树笼中,声音里带着几分悲泣,“骚乱渐起,我们发觉真相,无意做这生事之人,想请求谢青撤兵回乡。可谁知,军心不稳之时,军中竟生出流言说镇守这禁渊的宝贝是可令人长生不老的圣物。”
看来谢青应该是被祝霄所骗,以为火鬼琉璃珠能保人不老不死,故事的拼图被慢慢凑齐,嘉荣心中了然。
黑影悲怆地接着道:“将士不再齐心,甚至分为两派,有人想回乡,有人想追随谢青拿到圣物,可我等根本做不了决定。”
“先祖下令所有将士扎营禁渊?”谢渊缓缓问出口。
“军令如山。”黑影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君令在上,不得不从。我们眼睁睁看着谢青贼喊捉贼,逼魔尊厉风赶来边境讲和,又眼见他频繁出入那魔域边境小城的城主府,不知在谋划些什么。”
听到先魔尊的名字,嘉荣不自觉望向谢轻舟,虽然他面上未起波澜,嘉荣还是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触动与悲恨。
她抬手扶上他的肩,牵起他的手重重握了握,眸中流过几分心疼。
谢轻舟回头望向她的眼眸,苍白的脸上挤出几丝笑,小声道:“父尊离开魔宫那日,恰是我十岁生辰。”
她的小狗委屈了。
嘉荣心中蓦地涌上一阵酸楚,阵痛之感迅速扩散蔓延,她心疼到只想此刻将眼前人牢牢拥进怀里。
“已经过去。”谢轻舟见她不开心,急忙回搂住她的肩,连声安慰,“我如今过得很好,父尊与娘亲倘若知晓,也一定会为我开心。”
谢轻舟柔软的指尖替嘉荣拂过眼角的泪,用力将她抱住。
远处的黑影仍在沉沉诉说:“后来某天,军中传出帝君已获无上至宝的消息,全营都在欢呼,有人是盼着长生不老有望,更多的人却是想着此趟荒唐出兵终于结束,可以回家了。”
谢青与祝霄联合人族印玺与魔王印,共同开启禁渊之眼的法阵,即便早已经猜到故事真相,真正听亲历者述说时嘉荣还是会恼火。
小人之心害天下大乱,真真无妄之灾。
嘉荣眼见着那冤鬼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黑影人形忽地又散作一团,在树笼内乱蹿。
“根本就没有什么长生不老之术。”
“圣物已得,换来的却是禁渊之下的妖兽奔涌而出。”
“我不明不白死在妖兽脚下,甚至来不及看清那些怪物的丑陋面貌。”
“我眼见谢青抱着他那珠子正得意洋洋,转瞬便被涌出的妖兽踏成肉饼,报应啊报应!”
“大快人心!在我死前还能亲眼见谢青的尸体被妖兽吞食。”
冤鬼已经发狂,才短短几瞬它已经变化扭曲成若干张脸,嘉荣看着那不断成型又转瞬变幻的人脸,只觉得张张都可怖,面面都极惨。
有的失了眼睛,有的没了耳鼻,很多都已经看不清面部轮廓,但无异乎,皆七窍流血死状凄惨。
这应就是当年枉死禁渊的七万人族将士的脸。
嘉荣实在不忍看,默默将头埋进谢轻舟的颈窝。
“谢氏之祸,若我不以死谢罪,又该如何告慰尔等之灵?”短短时日,谢之行的声音听上去已经苍老不少。
“我族造下的沉重罪孽,我愿追随父皇告慰将士魂灵。”嘉荣听见谢渊跟随人皇谢之行说。
“我要谢氏昭告天下当年真相,我要谢氏悔过万年!”对方很狂躁,但嘉荣却觉得他们似乎也很清醒。
从皇城桴居山之乱到眼下之态,冤鬼并未刻意伤及无辜,所有的矛头都只是唯独对上谢氏而已。
“谢之行愿做这灭祖谢天下的第一人。”嘉荣听见人皇的承诺,重新抬起头,她见谢之行将小刀重新拾起,继而从怀中掏出人族印玺。
刀起,血涌。
他割破的指间之血融入印玺中。
“我愿以帝王之血盟誓,昭告天下当年之过,谢氏皇族,此后万年,必一心向民,违者死后不入皇陵、不受祭拜、不下轮回,必生生世世饱受钻心剜骨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