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时间无家可归(4.8K二合一)
,巴赫把十度卡农换成了一首集腋曲(quodlibet),这是一种把不同世俗民歌曲调用高超对位法融合在一起的体裁。
“咚!——”
这仅仅只是《哥德堡变奏曲》拱形结构的前半部分,在攀登至大教堂的穹顶后,后半段既是形式上的转折完善,又象征着启示闭环的后一段旅程。
“不,还未结束。”前方传来麦克亚当的声音,极轻极轻,却在罗伊耳边清晰响起,“从他的构思来看,最大分界线在15和16变奏之间,后面应该具有同等篇幅的内容。”
拱形结构的另一半,正在逐渐完成它的闭环。
在左手不断出现的半音阶和声之下,教堂内的光线似在一寸寸变暗。
最后短短四个小节,音乐足足进行了接近四个八度的连续下行,最终停在大字组的g音。
变奏22,加沃特舞曲。范宁将主题的低音线条再次以最简洁的方式——一小节一个全音符来呈现。在此基础上,上方三个声部依次进入一个短小又鲜明的材料,简单质朴的对位方式带来几丝潇洒的意味,整个变奏在规则的问答中完成,具备鲜明的数理之美。
彷佛一道电流触及全身,重现着巴赫这部伟大之作的范宁,终于在大量艺术家的灵体共鸣环绕中,让灵感强度发生了进一步变化,接近了高位阶的水平。
变奏19,小步舞曲。大众最熟悉的舞曲体裁,最早起源法国乡村,路易十四执政期间,在宫廷率先用其伴舞,因此进入上流社会视野。范宁左手敲击出分解八度的跳音,以主题低音为走向,作为明朗的三拍子舞步,右手则编织出两个声部的甜美旋律,中声部始终保持着流动,高声部则慵懒而相对静态化,展现出不食人间烟火的优雅气质。
音与音之间彼此拉扯、纠缠,强烈的停滞感使时间向前的步伐变得异常缓慢和艰难。
她觉得舞台上的范宁先生,自原本空旷无垠的荒地起始,凭借自己一己之力,用一砖一石逐步砌建出了一座宏伟的大教堂,他的身形相比巍峨的建筑是如此之小,但建筑却是由他建成,这反而让其成为壮举,变得让人潸然泪下
“这就是范宁先生此前所述的,‘数量’上的崇高和‘力量’上的崇高吗?.”聆听中的罗伊,膝上双手渐渐攥紧了自己的衣裙。
变奏24,卡农曲。模仿关系上升为八度,同样有一条自由对位的低声部背景,但此条变奏的卡农形式并不十分严格,范宁以慵懒随性的状态向听众展示它的复调线条,作为自己的休息和整顿。
范宁的左手轻轻放上琴键,又提起,来回欲言又止两次。
一串热情洋溢的音阶从中音区奔流而上,后化作高音区铿锵有力的附点步伐,
就算是对艺术再驽钝的人,也从别人的口中理解了这部变奏曲令人战栗的巍峨结构。
“他似乎在酝酿一种情绪,或在找一种状态…”维亚德林神情严肃,“就像,即将讲述某种绝对不如忽视的事件一般。”
变奏17,二声部触技曲。“1-3-2-4-3-5-4-6”先是左手旋律音级以三度迂回的方式向上模进,随后右手旋律又以六度迂回的方式向下跳去,营造出动感十足、趣味盎然的音响效果。
变奏25,萨拉班德舞曲,缓慢的三拍子。在前世,这条变奏有一个别名,被称为《哥德堡变奏曲》的“黑色珍珠”,以暗示其极不寻常的质感、色彩与情绪。
变奏26,触技曲,18/16拍,极其特殊的节拍,隐秘地启示弹奏者应采用极为流动和高速的处理方式。
或许在音乐中,从没有哪一次的反复能像这里一样,具有这样中庸而多义的情感。
音乐行至此处,聆听者们突然落入悲痛之中,台上范宁的呼吸变得气若游丝,左手用悲悯和深沉的触键填充着中低声部的和声进行,右手则演奏着一条缓慢凝重,又蜿蜒起伏的旋律。
音乐行至后半段,则变为3/8拍的三声部赋格,主题在追逐中呈现出轻盈自然的舞曲风格,如宫殿大门开启、阳光照射地毯、彩筒礼炮齐鸣、精神抖擞的卫兵向观礼者致意。
变奏16,以2/2拍的法国序曲风格,为这部巨作的下半场拉开帷幕,流动节奏与行步节奏的穿插结合,仿佛在观看一场盛大华丽的礼仪活动。
“范宁先生,你结束了吗?”罗伊一直把聆听当成了对话,下意识地轻轻问了出来。
——是该回到自己来时的地方了。
教堂鸦雀无声。
范宁先是在中声部奏出下行四度级进音列,紧接着又在高声部作反向的倒影模仿,两个声部不同的运动方向,造成了音响被“撑开”的效果,让听众体会出了一种异常艰难的动力性。
对范宁而言,这场靠钢琴家一个人来完成的孤独朝圣之旅,虽未结束,但演奏初期的种种不安和自疑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对音符最冷静的思考和最虔诚的表达。
g小调色彩的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