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二）

直到她们找了家酒店住下，比比东关门的动静才将谌独月从自责的情绪中惊出来。

“快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我说了，不碍事。”

可谌独月仍然执拗地要解开她的衣襟，比比东便也由她了，看她仍满脸的自责与心疼，摇头笑道。

“其实也怪我，习惯了你不会伤到我，便未作防备，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呵，总不至于你想让我也跪下吧？”

比比东这次安慰的调笑起到的作用似乎并不大，谌独月指尖从她胸前的伤口拂过，卷起一朵粉红的灾厄花轻柔的吻过，本就快愈合的伤口转瞬就不见了踪迹，只是被拂过的肌肤似乎也不自然地泛起了粉色。

比比东微微后退，甩开脑海里的遐思。

“这些天就在这里住下吧，我们等娜娜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她若不出来，这一年之约怕是就作废了。”比比东拢好衣襟，冲着谌独月眨眨眼，“宝贝儿帮我跑个腿儿呗，我想沐浴……风餐露宿了这么久，今晚该好好休息。”

谌独月点头，转头开门去吆喝服务生。

看着她的背影，比比东神情越发凝重，轻轻拂过心口……

真的，感受不到了。

若说先前伤到她的月读还能用大部分是精神力和魂骨的力量来解释……可刚刚她们近在咫尺，谌独月动用第五魂技，新月也没有作出丝毫的回应……

新月仿佛真的消失了，或是说，被抹去了。

大小姐先行躺上了床，听着隔壁传来的哗啦啦水响，很是催眠。

在她的印象中，比比东极为喜欢沐浴，每晚来找她时都是新浴过后，带着令人魂牵梦萦的香气……她也就这个问题调笑过比比东，可当时比比东托着她的脑袋，极为认真地回答——

我不想弄脏你。

……

思绪漫游间终于听见身边有掀开被子躺下的声音，许是比比东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并未靠过来。

大小姐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偷瞄。

只见一头水润的淡紫色长发散落在枕边，目光划过翘长的睫毛，挺拔的鼻峰，薄薄的红唇，她的呼吸骤然紧促。

比比东似有所觉，抬眸四目相对，眼底逐渐被柔情充填，可柔情之下却冷不丁地暴露了一丝痛苦……她眉头紧皱，脸上被冷汗浸透。

她苦笑，嘶哑地唤了一声：“宝贝儿……”

任谁都听得出来，这并非调情的腔调。

此情此景，谌独月有些似曾相识——比比东当初压制杀神领域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神情！

大小姐连忙用手去触碰她充满雾气的脸，触手只一片冰寒……

“别碰，很凉。”比比东往后一缩。

“怎么会这样！是有哪里不舒服？”大小姐此刻是真的慌了起来。

“我没事……”

“这算哪门子没事！究竟怎么了？告诉我，别骗我！”

邪神就该被万物唾弃……

你以为你做过的一切，在她知晓之后，还会爱你吗？还会留在你的身边吗？

比比东，你会后悔的！

……

猖獗的笑意在她的脑海里回荡，比比东只觉得又一次头痛欲裂，身体也止不住地战栗起来。

“我……不敢。”

无论比比东在面对罗刹神时说的如何轻巧，但她的心里无疑还是害怕的，怕真的被修罗发现，怕真的被世界唾弃，怕真的失去她。

“我真的没关系，睡吧。”比比东轻轻摇了摇头，下定决心不再回答。

可粘附的目光越发柔和，明净的黑瞳泫然若泣，比比东心里一紧，更怕她真的落下泪来。

“唉，我并无大碍，真的。只不过是杀戮之都的修罗之气太过浓郁，与我的魂力发生了冲撞。其实在我决意在这个时刻离开罗刹秘境，和你一同前来的时，我就预料到了现在的情况，所以，你不必担心……白天我能压制住，只有晚上才会如此。”

“罗刹秘境？”谌独月皱眉。

比比东轻轻摇头，并不作答，反而问道：“谌独月，我曾经问过你，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你想象的样子，甚至不再是天下人想象的教皇的样子，我不仅不完美，甚至都不美了，你还会爱我吗？你还欠我这个答案。”

谌独月思忖片刻，缓缓挪近她们的距离，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她冰冷的身躯。

“我不知道为何直到现在你还一直抱有这样的顾虑。”

接触的瞬间，双方的身体都轻颤了一下，比比东略略挣扎，却被她按下了。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才会相信我，可能我以前给你留下的印象就是我是一个极其肤浅又见色起意的大猪蹄吧……”

“你的确如此。”

比比东竟找到了话口附和同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