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

陈懿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思虑再三，还是拿出手机敲敲打打，最后发出了一条信息。

【阿姨，希望您能早日康复。】

陈懿想，不论怎样，她是长辈，也是白姜皓最亲近的人。

另一边的吕嘉许已经走到停车的地方，打开车门坐进去时，听到手机的提示音，是那个女孩发来的信息。吕嘉许单手扶着方向盘，垂眸静静地看着那几个字，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孩子的世界永远是天真纯粹的，她以前也是这样，可惜她现在只是权衡利弊的成年人，最擅长的便是拿捏人心。病是真的，吕嘉许也确实只剩一把手便能数得过来的时间。但她不得不承认她很卑劣，以这种方式劝退陈懿，或者说，是逼退。

陈懿回到家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慢慢走到书桌前，把属于她的和白姜皓的笔记本分开。原本是摊开在桌面上的，空白的地方标注了详细的过程，陈懿一本一本合上，就像把心一点一点尘封起来。收拾到尾声的时候，陈懿的脚不小心踢到了桌脚摆着的茶叶罐，一共三罐，原本排列得整整齐齐，此时却有一罐倒在地上。陈懿如同行尸走肉般，慢慢地蹲下去，把它扶好。

这是之前，陈懿本打算每天喝咖啡在上课提神，被白姜皓发现以后，给她买了茶叶来代替。那时候白姜皓还不好意思说是自己特意买的，只说是在出去时路过顺便买的，但是谁顺便顺六条街啊？！陈懿涩然一笑，用手轻轻抹了下脸，她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过去的自己。奇怪，怎么流泪了，她明明、明明很久都没有哭过了。

终于，陈懿跪在地上，掩面泣不成声。所有都结束了，没有约定了，也没有并肩同行的未来了，就像小美人鱼最后变成了泡沫，这注定是一场无法言说的幻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懿慢慢抬起头来，掏出手机，打开与白姜皓的聊天界面，白姜皓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提醒她最近急剧降温，要多加衣服，而陈懿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复。

陈懿的手指冰冷颤抖，几乎都快要按不住屏幕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出那几个字的。咸涩的泪水模糊了眼眶，硕大的珠子从脸颊滑落下来，掉在屏幕上，替犹豫不决的她发出了那条决绝的信息。

【白姜皓同学，我们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吧。】

陈懿后知后觉地发现时，拼命把泪水擦干净，按着那充满痕迹的屏幕，但那条信息已经无法撤回了。陈懿放弃了徒劳的挣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也许在答应了吕嘉许的那一刻起，她就必须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们也注定会是这样的结局。

白姜皓正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百无聊赖地敲着坚果。突然收到信息的时候，白姜皓愣住了，这什么意思，什么叫保持距离，是要跟他划清界限吗？？他紧紧地盯着那几个字，莫名没来由地心慌。白姜皓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很想拨个电话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理智让他冷静了下来。现在已经晚了，还是等明天去了学校再好好问问。

白姜皓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把玩着手机，突然门“咔哒”一声响了，吕嘉许提着一袋菜进来了，“我回来了。”

白姜皓抬了抬眼皮，只淡淡地“嗯”了一句，便再无其它半点反应。

吕嘉许也不在意，提着菜径直走向厨房，准备择菜做饭。白姜皓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静静地坐着，听厨房传来的声响。慢慢来吧，慢慢习惯。

饭做好以后，白姜皓去厨房帮忙端碗筷。两个人面对面开动时，依旧相对无言，只能听到电视里的哄闹声在房间里回响。

白姜皓吃得很快，在把碗端去厨房洗之前，看了一眼吕嘉许单薄的衣衫，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明天降温。”说完就走了。

吕嘉许手里的筷子停顿了一瞬，“好。”

白姜皓在试着一点一点重新和吕嘉许靠近，对他来说多少有点别扭，但既然决定了，他也不会遮着掩着想和好的心思。

回到卧室，白姜皓本想翻开题集学习会，提笔，却不知道盯了多久题目。半响，白姜皓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他什么时候定力这么差了。白姜皓喉结滚了滚，最后长叹一声，放下笔，打开手机的微信界面，却愣住了。

陈懿【以后上学的时候，我就先走啦！放学你们也不用等我了。】

邱海晟【诚惶诚恐表情.jpg】

邱海晟【懿姐，你不会想夺嫡年级第一的位置吧！】

夏琬【瞎说什么呢？！又皮痒痒了吧。不过要是月月真考年级第一了，我就请你们吃饭！白姜皓不许记仇啊！】

喻景明【记仇？我看他比谁都高兴，至少得跟着放俩大鞭炮普天同庆。】

邱海晟【就是就是，姜皓你也得另外再请我们吃一顿，提前恭喜你同桌喜提年级第一了哈！！】

然而，过去了五分钟，白姜皓和陈懿谁都没回复，不应该的啊......按理说，陈懿应该极力表示自己还需走很长的路，而白姜皓应该跟着打趣，最后变成这俩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