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
“别!等等等会儿!我还没准备好!”桦嫦忘却了刚刚失去牙齿的疼痛,挣扎着开口。
老孟将她一扯,她便笔直地躺在了木板上,又是一刀下去,山洞里传来桦嫦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老孟不咸不淡地道:“这里可不只有你一个病人,给你接了骨,我还得去帮西边李老太接脚,东边的老王最近也中了两枚冰箭,还要给他上药,我可没那么多闲功夫耗在你身上!”
他手上一用力,桦嫦背上便是一道血口,而后是身侧和两尾,老孟抓起她又捏又挤,像是在捏一块烂泥。
等到漫长的接骨时光过去,桦嫦疼得宛如一条死蛇,倒在木板上一动不动,面如死灰,死不瞑目。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老娘上一次这么狼狈时,还是在遇见瞿桑的时候。
我一定要咬死这野蛮老头!
话虽这么说,可桦嫦隐约能感觉到,老头这一通操作之后,自己体内确实有种奇怪的力量在悄悄苏醒,那些因为草药而短暂消失的妖力也一点一点在丹田凝聚。
“三点切忌,一个月内忌大悲大喜、忌运功修炼、忌酒囊饭袋,不然就当我的下酒菜。”老孟把桦嫦随意包扎两下之后放到了另一个篮子,熟练地将满是血污的木板清洗干净,而桦嫦的牙齿却被他捡起来冲干净放进了一个盒子里,接着便背着竹篓出了门。
桦嫦看在眼中,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些懂点医术的家伙,都有些收藏的怪癖。
篮子里的草药因为是能缓解疼痛的,桦嫦趴在里面没多久就能感受到身上没那么痛了,嗅着草药的清香,桦嫦很快又睡了过去。
等到洞里又传来老孟的脚步声,桦嫦才缓缓睁开了眼,见他正大口大口地吃着饭,嘴上不自觉跟着动了动。
从昨天到现在,她还一口未进食呢。
“饿了,就把篮子里的药草吃掉,这草活血,对你有好处。”老孟没有抬头,抓紧时间扒着饭。
桦嫦看着身下的绿草,跃跃欲试地尝试一口,苦得她肝胆俱颤,“就没有点别的有好处的?”
老孟没有回答她,似乎非常忙,将碗随手一扔便穿上了外衣,准备出门。
“你等等,带我一起。”临行前,桦嫦叫住了他。
老孟不以为然,顾自备好了药箱,出去了。
桦嫦气闷地垂了脑袋,狠狠嚼着苦涩的草药,一边嚼一边打量这间“小屋”,屋内的布置不太多,应该就这老头一个人住,收拾得也还算干净,没有之前那个狐狸洞那么阴冷潮湿,洞壁上也是插满了各种草药和书籍,算是这洞内唯一的装饰。
桦嫦突然想起来,色骨的祠堂里也挂着些奇形怪状的草,只不过那些草一看就知道毒性很强,而这些草一看就是普普通通的草药。
也不知色骨的处境如何了,投降之后有没有受人白眼,而且依他那个性子,估计很难听从瞿桑的指令,瞿桑对于不听话的下属,可是不留半分情面的。
最惨不过像对她一样杀之而后快。
想到这儿,桦嫦的心又莫名抽痛起来,这一痛,却连带着她浑身都开始发痛,周身血液如凝住一般缠绕在一起,只要把人血管给崩裂开。桦嫦心中登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糟了,恐怕还是岔了气了!
桦嫦深吸一口气,试着努力去化解这份堵塞,胸口却涌出一口血来,眼见着就要爆体而亡,一只大手及时掐住了她的筋脉,老孟的声音透过篮子和草药传过来,似乎很是愤怒:
“你这条蠢蛇,方才同你说的那三忌你当作耳旁风了,我要是不折回来拿东西,只怕你凉透了都没人知道!”
桦嫦虚弱地睁眼看着他,那张满是褶皱的脸上到处写着“怒其不争”几个字,那道猩红的疤痕近距离看变得尤其骇人。
桦嫦回想一下,他好像是说了三点切忌,忌大悲大喜、忌运功修炼、忌酒囊饭袋。
后面两个都好解决,可要让她不悲伤,又怎么可能不悲伤呢?她又不像瞿桑那样,对任何事情都持一种冷冰冰的态度,她觉得开心的事就想要分享出来,不开心就是会去买醉,搞破坏,这又不是她能阻止得了的。
喘息间,又是一口鲜血涌出,桦嫦觉得简直心如刀绞,比恶鬼啃噬还痛了数倍!
“凝神!”老孟低喝一声,施展妖力将她周身血流重新理顺,桦嫦这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待到体内妖珠又与身体相结合后,老孟的脸上才又恢复那波澜不惊的平静,只是眼神里依旧飘着怒火,目光指着桦嫦鼻子便骂:“你要是执意想死,我不拦你,但我心疼你体内这颗珠子,好不容易能换个方式存活下去,结果却栽在个短命鬼手上!”
桦嫦软绵绵地趴在草药上,哀怨地盯着他,有苦说不出。
她当然知道,这些医师都一个模子的心痛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命。
她自然也惜命,她还要留着这条命回去找那两口子算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