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符
她说话时语气平和,甚至连眼皮都没掀。
“如果你想说网球场就是打网球的地方,或者你只在这个场地有感觉这种说辞,我现在把位置让给你。
从你们出现到我离开只有三分钟,你可以造谣我故意占用你们的场地。”她扫了一眼对面怒目而视的男生。
“记得把左上方的监控器弄坏,不然你们断章取义的视频剪辑会出现纰漏。”她的笑容轻佻,好像在看幼儿园还不会算数的小孩子。
最开始说话的男生脸色白了白,那天宁枫故意砸她时他就在不远处。
原本唯唯诺诺的倪清为何今天伶牙俐齿咄咄逼人。
她说的每句话都直戳要点。
完全说出了他们心里的那套小九九。
真是难搞的女人。
明明就是人人得而唾弃的白莲花,就会在熟人面前装和善。
他不甘心地把手里的排球砸向一边的球网里。
或许因为很久没有怼过别人,离开时瞥到那几个男生猪肝般的脸色,倪清觉得莫名好笑。
周韵河站在一旁回味倪清刚刚说的那几句话,好像完全有道理。
“你之前和赵治有过矛盾吗?”周韵河回头看着网球场上远去的身影,他们并没有打网球。
他们对她的恶意太大了。
赵治,倪清记得在年级大群里看过这人的名字,只是对不上脸罢了。
“没有。我不认识他。”倪清答。
她语气很淡,像是完全不在意刚才发生的事。
周韵河正拿着手机自拍,听到倪清的话蓦然回神。
她知道除了平时学院里强制要求的活动外,那些自愿参加的联谊会,倪清几乎从不参加。
她有自己的小圈子,很少拓宽人际。
只有在摄影需要时才会短暂地认识陌生人。
这样的人也可以成为那些人孤立的对象,周韵河不明白那些人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那我就先走了,下午还有客人。”倪清礼貌地摆手离开。
周韵河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在风吹树枝的摇曳下显得有些落寞。
有落叶正落在她发顶,她伸手拨落,步伐不停。
她很羡慕倪清为了梦想而四处奔波的样子。
像是只翩然起舞的蝴蝶。
——
梵铃声声,飘散在晚风里。
暮时樊钟沉厚的响声从高处的楼塔传来,带起耳边共振的轰鸣。
倪清在跪在祠堂内,双手合十地虔诚祈祷。
银杏树叶纷纷扬扬落了满院,小和尚挥动着手中的扫帚清扫。干枯树叶和地面摩擦的声音舒缓,人听着总会莫名的舒心。
“施主是为了平安符来吧?”小和尚抬头时倪清正站在银杏叶堆前,等待他打扫后再离开。
没想到小和尚会先开口和她说话,倪清愣了一下,随即低头微微鞠躬算是回礼,“是的,只是我来的时间太晚了,每次都布施结束了。”
或许是倪清背着相机走在人群里略微显眼,小和尚对她有印象。
他双手合十,“施主在此处等我。”
他放下扫帚走到了殿内。
倪清收回目光,总觉得直白地盯着人家看算是打扰。
于是她抬头去看还未落尽的银杏树,柔和的金黄色,傍晚的余晖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面洒上一片细碎的红。
很好看。
她没有拿起相机,这样清明的环境不该受到打扰。
小和尚手里拿着一个平安符走近,“这是给施主的,我每周洒扫时都会看到施主来这里,心诚则有报。”
后面那句话是他的告诫,他脸上是超脱的淡然。
倪清双手接过,弯腰行礼道谢,“谢谢师傅。”
小和尚没再说什么,走到一旁继续洒扫。
修行之人不喜欢被打扰,倪清看着小和尚的背影,感谢他菩萨心肠。
常坐的那辆出租车今天休假,倪清只好给自己的姑姑打电话。
雇用的司机主要是负责倪玉谈合同的饮酒后负责把她送回家,偶尔在倪清选择的拍摄地点比较荒凉时也会接她。
高楼耸立,看在眼里却是真切的恍惚感。
倪清不知为何就升腾出一股悲悯的情绪,看着脊背由于重物挤压而弯曲的老人,感慨世事无常。
她或许还活不到老人那个岁数。
手机显示有新的消息,她划开屏幕,轻微的眩晕感导致她有些眼花。
她把司机准备的冰袋敷在眼睛上许久,才看清了手机里的信息。
邵逸:姐你太好了吧,我想要这个汽车模型好久了。
邵逸:寒假回去免费给你当模特,马首是瞻。
邵逸:【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