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 阅卷
的礼节与在宗庙祭祀祖先的道理,治国便如同看自己的手掌一般明白容易。
乍一看祭祀与治国并无关系,实则不然。
只从现实的角度上讲,祭祀并不简单,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轻轻松松主持完成的。
如何修庙、庙中陈列哪些遗器、四时献上何种祭品、钟庙中的神主牌按什么顺序摆放、参与祭祀的所有人如何按照辈分、职位以及爵位的高低来安排,每个人该做什么事……能将这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从头到尾顺利举行完一场祭祀的人,本就不是一般人。至少熟悉礼制,通晓人事,懂得将合适的人安排在合适的位置上……一旦大而化之,岂不就是治国理政之道?
当然了,谢拾虽是如此想,却知道科场文章若想打动考官,需得选择另一个角度来写。过于“务实”的话,格局就显小了。
于是,他选了另一个角度。
“知所以治神,则知所以治人矣!”此时,李岱已是迫不及待捧起这篇文章,从开篇破题第一句开始,大声诵读了起来。
谢拾此篇文章,核心思想依旧脱胎于张载的《西铭》,想当初他便是依此在福州府现场“演讲”,令无数读书人大受震撼。
这篇文章思路如出一辙,相较于当初反而收敛许多,不曾提及公德私德,然而文采与笔意较之当初反而更胜一筹。此文只从“天地为万物之父母,以天子为宗子,万民皆为同胞”出发,融入儒家的“尊尊亲亲”之思想,从而述尽“仁”之大矣。
——事天如事亲,孝敬祖先父母,爱护兄弟族亲,乃至爱及万民,治理天下岂有难事?
李岱诵完全篇,众皆哑然。
“……”
方才还争得面红耳赤的四房主考官几乎不约而同偃旗息鼓,学起了周烈三人,作老僧入定状。
不争了,不争了,争不过!
一时间,至公堂内鸦雀无声。只听李岱长叹一声:“江山代有才人出,若老夫年轻二十岁与之同场,惟有避让一头矣!”
这一评价已是极高。
须知这位李阁老可不是普通进士,而是探花郎出身,连他都自承二十年前的自己不如谢拾,能让他避让一头的又是什么人?
——榜眼,抑或是状元?
众人心思各异,却无有异议。
倒是有几位考官想起京城传言:‘那位誉满京都的湖广解元治的便是《易》罢?’
再看脸上喜不自胜的周烈三人,他们暗自嘀咕:‘唉,大好英才都便宜别人了。’
副主考方允明却多想了一层:他们这位总裁大人,所治本经似乎同样是《易经》?
众人思索之际,李岱已经看完后面的考卷。先是经义,他本以为此人书义已是妙绝,没想到其经义竟是尤胜书义一筹,恍惚让人以为是治《易》半辈子的名儒大家;然后是第二场的论、判、诏、诰、表,这一看更是惊讶,直接将方才的印象推翻,仿佛名儒大家变成了积年老吏
至于最后一场的经史时务策?
在身为阁老、理政经验丰富的李岱看来,其策略可谓是义、理、气兼具,唯一欠缺的大概就是治理政事的经验。其文倒不是毫无根据的书生之言,显然作者并非那等只知闭门死读书的迂腐书生,而是切实接触过地方之事,故而才能做到言之有物。
“世间竟有如此奇才……”
李岱越看越是满意。
这一回的会试主考,当真赚麻了。
“此卷出自《周易》一房?”看罢,李岱抚须而笑,不胜欢喜,“好,甚好!如此良才美玉,合该入老夫门下!”
言罢,他提起墨笔,笔走龙蛇:“会元之位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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