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1 章 恩荣
,招待新科进士是大齐贯有的规矩,席间座次皆有讲究。
奉命待宴的成国公杜嘉居中,包括内阁首辅何永年在内的一众读卷官则左右分坐。盖因成国公代表天子,自当居众人之上。
从前曾有读卷官上疏,以为武臣不该居中而该与读卷官并列于左右,却被世宗皇帝驳回。于是这套座次顺序也就沿用至今。
谢拾与于方远一道出发,抵达礼部举办恩荣宴的场所便各自分开,依照各自的殿试名次入席,而三鼎甲的席位便挨在一起。
此时宴会未开,新科进士人人脸上都是欢喜。谢拾一路走来,众人皆是举手恭贺。
“谢兄来了!”
“谢兄六元及第,端是了得!”
“大齐百年第一人,谢兄誉满天下之日不远矣,你我同年,今后可要多多走动。”
殿试名次越是落后的进士,待谢拾越是热情。同年本就是官场上独一无二的关系。
如首辅何万年,其党羽中便有他的同年与乡党。党羽在何万年的树荫下受其阴庇,何万年有需要时,他们则为之摇旗呐喊。
谢拾如今只是官场新人,焉知将来的他不是今日之何万年?
退一万步来讲,便是他走不到何万年的高度,状元总比二甲、三甲进士上升更快,甚至有极大机会入阁。
须知非翰林不入内阁,而入翰林院的资格却并非谁都能有,唯独三鼎甲无需担心。
二甲、三甲进士犹且需要通过馆选。不仅录取名额有限,一般而言,只有约摸二十位新科进士能够脱颖而出,入翰林院成为庶吉士;且馆选本就不是每一届都会有的,偶尔甚至会出现取消馆选的情况。
故而唯有三鼎甲将来入阁希望最大。所谓一步快,步步快,殿试的成绩,对于大部分人而言,可以说已经决定未来的前途。能不受限制、逆袭而上者,终究是少数。
基于如此考虑,趁着谢拾这支“潜力股”将将起步,众人自然要与之大力结交。万一他将来发达,兴许能拉拔自己一把呢?
此次殿试,谢拾的熟识成绩都不错。
江博物是探花,严元浩发挥较之会试更胜一筹,得中二甲第一名传胪,谢晖是二甲第十三名,而于方远名列二甲第二十七名。
这么一看,前四名中,谢拾与江博物、严元浩竟霸其三,只剩孤零零的榜眼申遇时,横亘在三人中间,截断了三人连线。
这个结果令严元浩大感遗憾。
放榜后,他便懊恼地直拍大腿:“唉,怪我拖了后腿。我要是争气点往上爬个两名,咱们江南三杰不就霸占三鼎甲吗?”
——于北人而言,湖广亦可算在广义的江南范围中。所以说是江南三杰毫无问题。
突然被开除出“江南三杰”的谢晖笑容消失,打出三个强烈的问号:“???”
对此,严元浩振振有词:“嗐!两位都是谢兄,此谢替彼谢有何不可?要我说,老谢你不行啊,竟只区区二甲十三名……”他边说边摇头,满脸写着“太拉了,太拉了,不配与我江南二杰齐名”。
沦为“老谢”的谢晖:“……”
死去的回忆突然攻击他。
从前他和江博物都是解元,唯独严元浩只是亚元时,两人也曾如此调侃过后者……
这就是传说中的回旋镖吗?
玩笑归玩笑,谁也没当真。
直到此时坐在席间,看着不太熟悉的申遇时隔断在自己与两位好友之间,谢拾顿时想起严元浩这一番话,也跟着遗憾起来:倘若三人能霸榜前三,又该是何等光景?
鼓乐声中,恩荣宴开。
侍宴的成国公与读卷官皆已入席。从新科进士到席间官员,人人发冠皆簪花一枝。
花非真花,而是剪彩而成,上有铜牌,钑“恩荣宴”三字;唯独状元郎谢拾的簪花与众不同,不仅枝叶皆银,饰以翠羽,且钑有“恩荣宴”三字的金属牌为银抹金。
他顿时成为全场最靓的仔。
酒菜一样样端了上来。
教坊司准备的乐舞摆了出来。
恩荣宴极尽盛大,气氛却颇为谨肃,从头至尾无人喧哗,更别说把酒言欢、交杯换盏。
大家只默默听成国公与几位内阁大学士发言,默默欣赏乐舞,而后默默退场。最多就是将在座的一众大佬认了个脸熟。
毕竟恩荣宴是朝廷举办,出于天子之命,若像寻常宴会一般热热闹闹,未免失之庄重。
况且席间皆是朝堂公卿,位高权重,谁敢肆意说笑,以致留下轻佻印象?
谢拾倒是放松自在不拘谨。然而大家都是拘谨守礼时,他又能与谁说笑呢?
一出宴会下来,谢拾仅同身旁的榜眼申遇时说了几句话,只能将心思用在饭菜上。热食虽不尽人意,至少几样糕点很不错嘛。
偏偏他吃相颇佳、落落大方,教人见了只觉洒脱从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