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疑
如此开口询问。
“嗯。”
谢枕舟并不打算参与夏国这些朝堂斗争,无论是有内情也好,无内情也罢,他的任务始终只有一个——将乔芙送去后梁国楚家。
乔莺哦了一声,又追问,“那你有受伤吗?”
“没有。”谢枕舟偏过头复闭上眼,不愿再多说什么。
良久,床榻上传来窸窣的声音,谢枕舟觉察面前有人,几乎是下意识拿起刀鞘顶住来人的脖子,神情戒备翻个面将她压在身下,气息凌人。
谢枕舟几缕墨发落在乔莺脸上,冰冷的铁器抵住下颚,可她眼中毫无惊惧之色,长睫颤抖一霎不霎地紧紧盯着他。
“乔芙。”少年喑哑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究竟在做什么?”
他喊得根本不是自己的名字,乔莺毫不在意,仰头拉近与他的间隔,“你骗我。”
四目相对。
只要再稍微近些两人嘴唇便会相贴,但没人越过这短短的距离,乔莺眨眨眼伸出食指,指尖在离他太阳穴一寸的地方悬停下,“你这里擦伤了。疼吗?”
那指尖没落在皮肤上,谢枕舟不知怎的也感觉痒痒的,如同火烧般。
直到将乔莺赶回床榻,他依旧觉得有燃不尽的灼热。
这夜似乎有些难眠,但难眠的远不止他一人。
上京,五皇子府中。
秦照锦袍加身,高坐在案台中,略显疲惫的面容仍清隽,听下属汇报完阿左的消息后默然将手中奏折放下,抬头凝视着眼前侍卫,举手投足带着上位者的气势,强压着心中怒火,低低道,“让阿左立刻滚回来。”
底下侍卫害怕地不行,连同说话声音一起发抖,“左统领说,说寻回剑鞘后会回来以死谢罪...”
随之而来的是死一般寂静,书房之中烛火通明,只剩灯芯噼里啪啦地燃烧。
五殿下是最温润和善之人,从不与人起争执,也不打骂下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谦谦有礼的君子,与那草包混账太子截然相反。
秦照铁青着脸,胸腔里翻腾倒海不断起伏,他阖了阖眼,终于“腾——”地一声站起来,怒不可遏,将案牍全部掀翻在地,“本王让他去看那人是否安全,何时说过要杀了她!”
他的愤怒写在脸上,颈脖青筋暴起,提声重复道,“本王何时说过要杀了她!”
一旁侍卫连忙跪下以头抢地耳,他从没见殿下有过如此神情,脸死死贴地不敢抬起来。
震怒过后,秦照抬手捏了捏眉心,深呼吸后慢条斯理道,“叫阿左明日卯时到我面前,否则本王不仅要他死,还会将他妻子挖出来一起鞭尸。”
侍卫连忙答是,提心吊胆从书房退下。
案牍书卷散落一地,秦照俯下身一卷卷捡起拿用手掌抚干净,神色镇定,仿佛刚才发怒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重新坐回书案前,接着翻开那本批注到一半的奏折,却如何也看不进去一字一句。
秦照深知乔莺留不得,这个从十三岁起就跟在他身后以求谋生的小姑娘知道太多秘密,自己既生出了想弃子的想法,就该斩草除根。
然而他不想让她死。
正值梅雨季,书房外稀稀拉拉下着雨,他猛然想起第一次见乔莺,也是这样的季节。
彼时他是个不得宠皇子,母族弱小,在大理寺任差奉命查案。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灰头土脸地在乱葬岗翻母亲的尸体。
一边流泪一边用手背擦掉。
他俯身问她, “你在这里做什么?”
闻言,小姑娘本垂下的头突然抬起来,她的瞳孔是浓墨重彩的黑,眼下满是艳红色血珠,眼中是不可磨灭的痛恨,那样的眼神,让秦照都为之一震。
瞧见他穿着官服,小姑娘用手扯上他宽袍,“大人,能不能帮帮我。”
秦照从小在宫中长大,看着她怀中抱着名死去的妇人,再看看她年龄不大,身上穿的料子倒不似穷苦人家,立马猜到七七八八。
多半是宅院里妇人争宠的牺牲品。
她眼里的恨,让秦照生出他们是一路人的错觉。
秦照站起身居高临下, “人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
他在外人面前一贯装的温润如玉,却对着她冷脸道,“你能付出什么让我帮你?”
小姑娘模样小巧,可说起话来凶神恶煞,“什么都能做,我连死也不怕。”
后来他才知道,这个不怕死的小姑娘是旌忠巷乔家排名第四的庶女,名唤乔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