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烧
逃犯。
听到这个词李魏先惊讶片刻,随后静下来觉得谢枕舟替凌道阁办事,乔莺是逃犯身份也合理。
只是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能犯上什么罪,让大夏国太子动用紫禁卫追拿。
李魏没有顺着他的话讲下去,正声道,“你要同她去何处?路上需不需要我搭把手帮你...”
谢枕舟将最后一处伤上好药,侧面瞧见李魏手旁随手合上的书。
旧得发黄已看不清封皮上的字。
谢枕舟答非所问,“我记得你最恨读书。”
打他有记忆起,李魏就陪在他身边。那时候李魏也年轻,是个整日只知练剑饮酒的小暗卫。大字不识几个,在书房呆不上一盏茶的功夫便开溜,走半道遇见满口知乎者也大道理的夫子抱头就跑。
而现在,他能静下心,在无人时独自翻阅。
人是会改变的。
又或许李魏一直没变,他从头到尾效忠的只有母后一人。
“替她当牛做马这么多年。”谢枕舟手指慢慢握紧,收拾好散落在地上剪碎的纱布,“你怕是早忘了从前的自己吧。”
李魏愣住了,他明白谢枕舟口中的她是谁,也知道谢枕舟怨他当年刺的十多剑,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而那些事确实是他所为,无从辩解。
谢枕舟瞟了他一眼,淡淡道,“养好伤就离开这里回你的后梁当万人敬仰的李将军,不要妄想插手我的事。”
那日后半夜细雨若尘,浮云流转。
谢枕舟还是冒着夜色跑去医馆抓了药,在伙房煮好拿回主屋。
正摸上门把,他想起傍晚乔莺恼人的态度,动作不自觉顿了顿,转念又想起她被噩梦惊扰的病容。
脑子里天人交战,隔壁偏房里李魏呼噜震天。
最后,他轻叹口气,端着药轻手轻脚推门。
开门一瞬间的“吱呀”声,在寂静黑夜里拉得老长。
内室一片黑,临走时他在案上点的一盏孤灯燃尽,谢枕舟掏出火折子重新点着。
他举灯走近她,在塌边坐下。
灰色麻布床幔后面,乔莺静静躺在床榻间。她闭着眼裹着被褥,额头细汗密渗,头丝腻在脸颊两侧,即使难受也没有发出一点儿响动。
若不是谢枕舟耳力惊人能听见细小的呼吸声,怕是以为她死透了。
“乔芙,起来喝药。”
他的声音落在地上,无人回应。
谢枕舟伸手扬起帷幔,去探她额间的温度,才发觉她眼下有两行泪痕。
他有些怔仲,顺着看下去,乔莺中衣领口也被泪水氤湿小片。
细细想来,自第一次于并州驿站土匪手中救下她起,无论是被绑还是手上,她都鲜少在他面前落泪。
谢枕舟把药碗放在床铺旁,才扶起她单薄的背,手掌就被人轻轻一握。
力道很轻,也用尽了全部力气。
乔莺手心也是汗,炙热的温度好似要烫伤他。
“谢枕舟...”
这一声细若蚊蝇,但谢枕舟听得还是很仔细。
他低头望着抓住自己那只手,手腕上还留着一条粉嫩的疤,谢枕舟莫名联想到她背后的伤。
纵然谢枕舟很想知道她满背伤痕从何而来,他也无法开口询问。
不经意看见她沐浴穿衣本就是场意外,如同那日马车中的一吻,她亦不知晓一般。
脸色烧地绯红的少女睁开眼缝,张嘴还想说什么,谢枕舟弯下腰压低耳朵去听。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有些心猿意马,随后她弱弱地喃道,“不能去医馆。”
听清她的话,谢枕舟气笑了,傍晚时的沉郁一扫而空,抬手为她掖了掖被角。
其实他能猜到她在怕什么。
她害怕追杀她的紫禁卫还有那位执剑的蓝衣男子找上门来,所以她极力躲藏。
她不愿告知他真相,也不相信他能护住她。
谢枕舟没见过这样不聪明的女子。
他的任务既是保护她,那她分明可以利用自己去解决这些人,只要她提,他就会去做。可她却偏偏说爱慕,喜欢他这些无关紧要的谎话。
谢枕舟看向她泛红的眼尾。
有没有可能她说的是真的呢?
是真的喜欢他。
谢枕舟被自己萌生出的想法吓了一跳,手指捏紧发出咔嚓声。
病中乔莺并不知道眼前给她喂药的少年陷入怎样的自我纠结与矛盾。
他端起碗凑近,抵在乔莺嘴边,让她将药喝干净,“那你最好命硬一点,出祁县的时候我告诉过你,你这条小命值三十万两,人病死在半路我是不会退赏金的。”
一碗苦药胡乱地喝下去,乔莺含糊应了一声“嗯。”
翌日清晨雨雾弥漫,地面积水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