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全真教的道长替众人安排好了住所，这里依山傍水，远离闹市，是个很好的地方。杨铁心父女漂泊多年，甚么样的地方都住过，对甚么地方也不会有太大的归属感。杨康呢，如今更是无所谓。张罗最热闹的反而是靖蓉两人，似乎是极力想在这个新地方营造家的感觉，至少不要相顾无言，相敬如宾的，上了饭桌都一言不发，出了房间更是面都不见。

只是，黄蓉虽然聪明机灵，对这事情却是没甚么好办法，有心要他们解开心结却是不得其法，至于郭靖，更是没甚么好办法，认准了杨康是他兄弟便掏心掏肺对人家好，受了多少冷眼也不气馁。

这不，瞧着靖哥哥又受了伤，还要替人家遮掩，黄蓉心里气这杨康不识好歹，熬药的时候还在心里暗暗骂着，大半夜的睡不着，忽然见外面好像有声音传来。

“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黄蓉一掀开帘子，就见漆黑的夜里，那身白衣甚是惹眼。

“黄姑娘，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是在等我么？”

面对这个风骚讨厌的欧阳克，黄蓉是没半点好脸色，可这人偏偏是被骂了还要黏上来，而且话里话外卖着关子，让她恼的很，娇声斥道，“我今天没空和你猜谜，有话快说！”

“我想，王妃和世子一定会自愿回去的。”欧阳克也不再继续兜圈子，而听着黄蓉质疑，他继续说道，“这十八年的荣华富贵，还有王爷对他们的恩情，他们当真可以割舍么？最重要的是，这以后几十年的前途。他们只是被一时的激情冲昏了头脑，冷静过后，环顾现在，他们终究是要面对现实的。”

黄蓉嗤笑一声，语气半点不留情面，“我以前只听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看来今后要多加一句，以猪狗之心度人类之腹。”

被这么当面嘲讽挖苦，欧阳克面色微微一变，只是这黄蓉实在美貌动人，性子顽劣乖张，古灵精怪，亦是他生平未见，这么一想，那点子不悦倒抛在脑后，“黄姑娘不是很喜欢打赌么那我们再赌一次如何?”

“赌甚么？”黄蓉疑惑他又打甚么坏主意，“赌他们一家是否会破镜重圆，把那些魍魉小人赶回去?”

“姑娘真是聪慧过人，惹人喜爱。”欧阳克说道，“如果他们回去，我就要黄姑娘你嫁给我。”欧阳克微微笑着。

黄蓉心里一惊，心中暗骂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脸上却咯咯笑了起来，“这赌注可大咯！好呀，若是他们一家不分离，你就等着做和尚吧！”

欧阳克笑的志得意满，为了王爷也好，为这好看的小姑娘也罢，其实这个赌的结局是很明显的，不是么？

杨康表面上承认了自己宋人的身份，可他真的接受了么?如果他真的那么心甘情愿成为杨家后人，成为一个平民百姓，他就不会成天买醉，自甘堕落。

欧阳克今夜前来，自然不是只为了跟黄蓉打赌。其实现在，他最应该解决的是另一个人，只要那个人消失了 ，一切就会回到原点。只是他并不想直接动手，因为这样简单粗暴的杀戮，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可能会让他们抱成一团。欧阳克最擅长的，除了武功，恰恰就是以心计杀人，以出众的辞令让猎物挣扎过后再乖乖落入陷阱，不是更好么？

更何况，他已经将结果明明白白的告诉了眼前这个人，“如果前辈一意孤行，不仅王妃和世子前途尽毁，连前辈身边的朋友，只怕也不会有甚么好结果，为了一己之私，让他们跟着陪葬，值得么？更何况，前辈真的觉得，你身边的所有人，都在盼着你们一家团聚么？”

欧阳克的笑容带着几分深意，“你有没有考虑过另一个女儿的想法，她应该才与前辈相认不久吧，她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些年她的经历?你真的认为，她会丝毫没有芥蒂的跟当初抛弃她的人重归于好么？真的会满心欢喜的看着前辈一家共享天伦之乐么？她心里恨你，因为你当初救不了她，王妃不也是一样么，恨你当初抛下她 ，保护不了她。身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父亲，一个丈夫，既不能保护自己的妻子孩儿，又无法给他们一个光明的未来，反而，他本身的存在就已经耽搁了他们的前程，甚至，威胁到他们的性命。”

毫无疑问，这些话像是一把刀子慢慢凌迟着眼前这个男人的心，让他饱经风霜的脸上，仿佛又多了几道沟壑，眼睛也不似少年时清亮，但依旧坚定，像是有一团火苗，“你的意思是，我只是离开还不够……所以，我非死不可么？”

眼前这个男人实在普通之极，如果不是为了替王爷分忧，或许欧阳克根本不会跟这个人有任何交集。其实，他早就料到，杨铁心会如何选择。但是在这一刻，在杨铁心反问他的这一刻，欧阳克不知为何，心还是微微收缩了一下，大概是见到这人肯为自己的妻子孩儿自愿赴死吧，他连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变得有些许勉强，“是。”

林子里的晚风清冽又舒适，那个男人沉重的脚步伴随着踩到枝叶发出的细碎声响，一同远去。

欧阳克不想看到这个男人是如何为了妻子儿女慨然赴死的，他的目的已经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