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绿芜应了一声便去梳妆镜下翻找物什,绛邑撑着下颌,颇有些百无聊赖道:“我千方百计使人探听,终是从母后嘴里得了些关于我亲事的风声。”
“父皇属意的驸马人选是绛侯的长子周胜之。这个周胜之,我少时便认得他,文不成武不就的,其人性子也颇为张狂。对着这样一位驸马,我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薄微澜略一思索,周勃是辅佐皇上登基的功臣,亦是开国将领,高祖在时封其为绛侯。只是三年前被人诬告谋反还下了大狱,后是薄太后的弟弟薄昭力保,才被无罪释放回到了封国去。
皇上若是这般赐婚,想来亦是有安抚之意在。到底周勃为皇上登基也算立下了汗马功劳,只是这番落在绛邑眼中便不是这般想了。
瞧着绛邑的模样显然是不大中意此人了。可是皇上做主的事情,哪里是能轻易置喙的?馆陶公主亦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又是帝后的掌上明珠,说远嫁还不是远嫁了。
薄微澜心里微微一叹,嘴上还是得宽慰着:“你都说了那是少时,万一长大有了些许变化呢?再说,旨意未下前兴许还有变故呢。”
绛邑木讷地点点头,叹了口长长的气道:“你说的是,我从前日夜期盼着不要远嫁,可终归是没能如愿。到时候要到封国去,就要与馆陶阿姊一般了,唉,想想便让人觉着难受。”
“你想要留在长安是因为你的父母,亲人都在这儿。可若是远嫁到绛地去,想想那也是一番新的风景。就像我先前与你说过的,你纵然嫁的再远,皇上和皇后娘娘也会时时牵挂着你。”
“我们都不会忘了你的。虽回来的时候不多,可一年半载总有两三回的,那时候便多住些时日,咱们还要像如今这般可好?”
薄微澜实在不忍心瞧着她失落的模样,便想着多宽慰她些,挑些好话说。
其实个中道理绛邑都懂,只是一时还难以接受,觉着难受低落罢了。
半晌,绿芜将漆奁盒捧过来,薄微澜舒了一口气,她打开盒子笑盈盈道:“来瞧瞧这是什么?”
绛邑终于打起精神,她抬起头凑过来瞧,只见里头盛着些莹白的粉末,她想了半晌忽然恍然大悟道:“这,这莫不是珍珠粉?”
长信宫正殿,薄太后笑着悠悠道:“哀家知道你前些日子为着绛邑的及笄宴忙个不停,合该歇些日子的。可转眼连绛邑都要议亲了,太子的亲事再拖下去,这满宫里闲言碎语声对微澜也不好。”
窦皇后知道薄太后的意思,她垂眸恭谨道:“薄娘子自入宫以来循规蹈矩,事事都挑不出错处。宫中闲言碎语实是儿臣管理不善,还请母后恕罪。”
薄太后笑了笑,摆了摆手道:“哀家又不是怪罪你,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无论如何,这大婚是该提上日程了。”
皇上亦是点头,和声道:“既然母后和皇后都属意,日前绛邑的及笄宴上朕也瞧了,实是大家闺秀,举止端庄,不失为启儿的良配。朕明日便正式下旨赐婚,只是这良辰吉日?”
说到后半句,皇上语气有些犹豫。
“启儿大婚,按规制操办诸事繁复,婚期便定于九月十二罢,那是个吉日。现下开始准备,一应事宜也俱可妥当。”窦皇后道。
皇上点点头,如此便算是说定了。因他还有前朝要务忙便先行离开了,剩余的琐事便由薄太后和窦皇后来商议。
“太子大婚前,应由徐媪来教导薄娘子一应事宜,儿臣会吩咐徐媪的。大婚流程等等事务儿臣都会悉心操办,只是薄娘子的家远在吴县,太子若是迎亲,那么……”窦皇后忽抛出了自己的顾虑。
薄太后斟酌了一会儿才缓声道:“这倒是无妨,让微澜从薄昭的府宅出嫁即可,免了舟车劳顿,左右也不过是个仪式罢了。哀家届时会书信告知微澜的阿父阿母,让他们入长安观礼。”
薄昭是薄太后的弟弟,薄微澜虽与他未曾谋面,可也要尊称其一声伯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