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妮
“谨妮,你愣在那干啥呢?还不赶紧帮把手!”
“赶紧的呀。”
女人把汗一揩,手一甩,脸上登时清清爽爽。
她手上吸满了水的被套沉沉地坠着人,一大半还耷拉在盆里。
扎着两股小辫的女孩比了个鬼脸,“婶娘明明说自己洗,还把我叫来当苦力。”
“诶你这个死妮子,还不赶紧来,我新鞋都被水打湿了。”
婶娘看着自己新得的鞋一阵心疼,就不应该为了给那个姓赵的开开眼把新鞋穿出来。这下好了,心疼死她了。
“回去再走一脚的泥,哎呦喂,鞋都不成样子了。”
“而且婶平时对你多好,该你心疼婶的时候了。”
“是是是。”林谨吐吐舌头,“婶是天下第一好的婶。”
“哼,那可不。要是不疼你你能这样天天憨吃憨玩?早像村东头的盼弟一样黑瘦黑瘦的了。”
“你妈又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还不全靠我家里家外一把抓。”
被套拧干放在干净的石板上,她弯下腰用袖口对着湿鞋擦了又擦。
“回去可得好好晒会儿,等小严回来那天得穿呢。你娘的手艺真是没的说,干农活她不行,这些个针针线线的咱村就没比得上她的。”
谨妮帮着婶娘把一满盆子的被套衣服洗完,端着往家走。
婶娘回去还有一大堆活等着干呢,不麻利点连做晚饭都赶不上了。
“桂英,快来歇歇,你这一天天忙的,等会儿晚饭娘做。”院子里头走出来一个精瘦矮小的老太太,笑起来满脸的褶子更显着双颊凹陷的长脸刻薄。
这老太太就是谨妮的奶奶,婶娘方桂英的婆婆陈平安。
她出生那会儿乱得很,家里好不容易生下这么一个孩子,只希望她平平安安的。
老太太对着大儿媳满眼笑意,对着一起进门的谨妮连眼风都不扫一下。
今早俩人又吵了一架,老太太还气着呢。
也不是多严重的事,就是谨妮嫌弃老太太天天做饭清汤寡水的,一丁点油荤不见就算了还让人吃不饱。
说老太太又想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所以才使唤不动她。
小小年纪牙尖嘴利的,老太太说不过她,凭白把自己气个够呛。
谨妮也习惯了她奶对她的特殊对待,也不理会,自己蹦跳着跑进房里找她娘。
”娘你不知道今天婶娘穿着你给她做那鞋,恨不能像电影里的八路军那样踏着正步走呢!”说着还像模像样地头一抬,腰一挺,提提踏踏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遇到赵婶子的时候都恨不得把脚伸到她眼皮下头!”
苏敏被这作怪样子逗笑了,手指点点她的额头:“你这模样去给你婶娘看看,看她下次还帮不帮你在你奶面前说话。”
谨妮小狗一样凑到娘的怀里,小小的身子软软糯糯的。
“娘,我这不是羡慕婶子有新鞋子吗?你就疼婶子不疼我。”
斜睨这个撒娇精一样,苏敏把蓝色的小袄拿出来。
“小花!”
蓝色小袄原本黑乎乎的破洞上开了一朵精致亮眼的小黄花,这可叫谨妮怎么抵抗得住。
“娘你太好了!”谨妮用头蹭蹭母亲,小鸟似的飞下床铺,把袄子套上。
“奶这回总不能说我了,天天说,天天说,袄子穿破了个洞多正常,这唠叨老太天天说我。”
“你这不是皮得碍她眼么,咱家的孩子就没你那么皮的。”
“略略略,我才不皮呢!大哥都说我可乖了。我要出去玩了,等吃晚饭就回。”小孩不耐烦听了,飞快转身跑出去。
“去张婶家玩的话一见着她娘家过来就喊大人,别自己直愣愣地冲上去,知道不?”
“知道了!”小孩拖长了尾音,人却早就不见了。
等跑到张婶家门口的时候就瞧见院子里站着个男孩儿,一双含情桃花眼,一见着谨妮就灵动起来。
他绷着一张俏脸,凶凶地说:“不是让你这段时间少来找我吗?我舅舅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找上门来。”
他话里的凶狠压不住他雀跃的心。
他不自禁地伸手帮她摘下不知道什么时侯沾上发间的枯草。
轻飘飘的,羽毛似的,一碰就要碎掉的枯草。
“以后我去你家找你。”
男孩的冷脸可对谨妮没有一点威慑力,她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我才不是找你玩呢,我是找张婶玩。谁稀得找你。”
傲娇的小姑娘头一扭,辫子啪地甩到他的肩上。
“婶子,婶子我来了!”
“哎呦,谨妞来了啊。”
女人一笑眼角皱纹就叠起,但弯眉杏眼的,隐约觉出年轻时是多么好看的一个姑娘。
她家在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