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亲
“是我没见识了,没听说过哪家教孩子是往死里打。要是下手再重一分,小娃的脊背骨都要被打断喽!”村医阴阳怪气地开口了。
听听,可真不要脸,还好意思说一家子呢!
在场的刘家人脸色刷白。
再细细一看,刘老头的双腿都开始打哆嗦了,□□里慢慢洇出水痕,难闻的尿骚味若隐若现。
断了?
那不就是瘫了?
后怕不断涌上来,幸好还差一点。
幸好……
都怪这小畜生非要护着刘爱娣,他本来可没想打他的!
看着刘家人有想逃的架势,老太太拿着扫帚往院子门口一杵。
“打人不得赔礼道歉哪?”
“都是自家人……”刘母瑟缩了一下,嚅嗫道。
“娘,咱拦着干啥?把人都快打死了可不是一句赔礼道歉就能轻轻巧巧地揭过去的,可不得让公安管管。”苏敏细声细气地拉开老太太。
只是这温温柔柔的调子反而让刘家人在这青天白日下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原本拔腿就跑的人也不由定住了。
前脚走了,后脚就被公安抓了咋办?
刘老头知道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眼一闭咬牙道:“那你们想咋办?我是刘爱娣亲爹,小畜生的长辈!把我送进局子了你们能落个好?”
刘母眼睛一亮,赶紧附和:“就是,就是,没听说过把亲爹送进局子的。咱们这都是家务事!”
“五妹,不是姐说你。今天爹确实是有点手重,那他不是也焦心耀祖嘛。小敛年纪小,好好养养,准没事的。”刘大姐上前一步,看不惯爹娘这么为难担忧的样子。
刘母在后头忙不迭点头。
再往后,自己出嫁或没出嫁的几个姐妹都央求地看着她。
只有老七,见她看过来悄悄冲她摇摇头,眼睛里的鼓励和支持几乎要凝成一束光,传到她心里去。
“没事?”刘爱娣看着儿子眼里的期盼和妹妹的鼓励,心里突的生出一股勇气。
“大姐等你儿子被打成瘫子了再来和我说这句话吧。”
这是她第一次看爹娘的目光里没有了畏缩和讨好。
“不报警也行,我要和刘家断亲。”脚下踏空的惶恐和战栗的兴奋交织,她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断亲?!”刘老头不可置信地大叫起来,“你疯魔了吗?”
随着刘老头的怒吼响起,刘爱娣情不自禁地打了个颤。
她逼着自己扫视过刘母猛缩的瞳孔,刘父吃人的视线和几个姐妹不敢置信的目光。
她小声说了句:“是!”
不断积压埋藏的痛苦和怨恨一瞬间如火山喷发。
从心里蔓延到眼底的恨意化为一条条无形的绳索,紧紧勒住了刘家人的脖颈。
“我是疯魔了,早该在我被父母兄弟卖了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你们眼里的我不是一个女儿,而是一个可以随意处置的物件。我疯魔在竟然还抱有希望,我真的蠢到自己都想打醒自己。”
刘爱娣的目光渐渐变得凄厉起来。
“我好怕啊!年纪可以当我爹的老光棍覆在我身上,扯着我的衣服。他枯枝一样的手爬到我的皮肤上,恶心黏腻的喘息喷到我脸上。我叫着爹!娘!可是没人来救我!他还洋洋自得地说我爹娘已经把我卖了!卖给他了!”
说到这里,刘爱娣的眼睛里冒出可怕的血红,“你们要是不想断绝关系也行,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吧,那样就没人伤害小敛了……”
最后几个字,刘爱娣说得越来越轻,含在了舌尖里。
“要恨就恨你们自己没有在一出生就把我掐死,淹死!”
所有人都被刘爱娣的歇斯底里镇住了。
张君敛哀痛地看着母亲。
谨妮软软绵绵的手握上了刘爱娣的掌心。
她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孩子,深吸一口气把脸上的表情放缓了。
“断吧!”刘老头吐了一口浊气,没法子了,他不想坐牢只能断亲。
自从扒上张家,他们的日子好过不少。
村子里的人知道他有个当兵的女婿,不敢再看轻他。
这个女儿的性子软弱好欺,每次都能从张家扒拉点东西。
一块肥皂,一篮鸡蛋的,每次都不空手。
怪只怪他今个被激怒了,下手失了分寸,让护崽的母狗彻底爆发了。
他牙齿都咬的“咯咯”作响,恨不能把刘爱娣的骨头嚼碎,血肉一口一口吞下去。
“明个就请族老主持仪式,咱们断亲!”
“赶早不赶晚,就今个吧。”苏敏和张君敛对视一眼后笑眯眯地开口。
刘爱娣天性里是带着退让和妥协的,难得硬气一次趁早把事情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