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归一劫(1)
,疑虑今次背后究竟有何秘密,再添上温渝之事……怎叫她放心得下。
归容又抬起眼来,竟有些小心翼翼的模样。
“小安,”她问,“你问安泽神君了吗?郡主……何时再回来?”
故安记忆中极少见她如此。归容虽行事潇洒,不拘小节,但一切——三梵结界、八镇民务、四缘防线——从来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也尽了全力履大长老职责。
唯有如今,唯有神蛊,唯有温渝。
哪怕还有一丝否认希望,她都不愿相信。
故安本也不愿相信。
丹药只是第一步,随后还需繁杂施术、灵力内转等,方能修补元神。他甫带故安自凡间回来时,还想着要将这法子给她曾经损耗处用,现下却先还给了自己。
旧言称“医者不自医”,白慕尘总不会听这些话。他揣着一身起死回生医术,从前常因醒不过来,难派用场;这番总不能再等着三梵七长老为他干着急,更不便将业火源再相张扬。
故安揣着瓷瓶回来,拉上屏风,坐在他枕边。
西山诸室皆无窗牖,因此常年点着灯。白慕尘正冲床里睡着,一本翻得凌乱的书搁在枕边,多半是他看着看着睡着了。
用他话说,神官长殿下宽宏大量,慈悲心肠,心疼他吊着手麻,终于松了绑。
只不过这下单束着颈子,使他更像她的什么灵宠坐骑。故安靠在床头,甩了甩手,将这奇怪心思打发出去,又不自觉放轻些声音,伏在他耳边,“起来吃药了。”
但照她经验,白慕尘十回起床,九回赖床。
果不其然,他脑袋又往被子里埋了埋,缝隙里吐出两个字,“不吃。”
随后似刚记起身后的人是谁,耐心补充道,“我心里有数,晚点吃也没事。”
余音尚袅袅,就被故安拎着寝衣后领从锦被团里挖出来。他缩了缩脖子,把眼尾揉得发红,半睁不睁地看着那个被举到眼前的小瓷瓶。
大抵是丹药香气帮他清醒了些,搭上故安递上的温水,他咽下两粒丹丸,便盯着挪开目光的故安看。
“……小安。”
故安没出声。
那双漂亮眉眼随即垂了下来。白慕尘一寸寸往床边蹭。
故安转而望着床边桌上刚刚铺开的画卷。
“……还在生我的气吗?还是愁别的事?我能帮——”
故安忽然回过头,直直划过他的嘴唇,将他剩下话都堵了回去。
“生你的气,气你不守承诺。”她道,“至于帮我,我是盼着你千万别……”
许是自觉失言,她骤然住了口,手却轻轻环在他腰上。
“不生气了。”她轻声道,“小白。”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么叫,虽则他不知缘由。白慕尘想。只不过头回听见,是在那样境况下,他来不及做丝毫反应,至于现下……
他眼里流出细碎而畅然的笑意,小心避开龙角,埋头在她颈间。
“还挺可爱的。”他小声说。
“什么?”故安没听清,再问他时,他却不说了,只反问道,“不唤‘小安’,那神官长殿下,究竟要我答什么?”
尾音还扬着,侧腰倏地一阵痛——被故安拧了一把。
“自己想。”她话声听上去冷冷的,手却箍得紧,再低头看时,却正见他眉目声色做出的一副委屈情貌。
“殿下还喜欢我吗?”
故安呼吸一滞,下意识闭了闭眼。
该死。
不吉利,换一句。
要命。
她想过的那些果真都没错。如子桑君这般的人,绝不该教旁人瞧见,而只能在她这儿,只能属于——
“……不喜欢了吗?”
她愣神的工夫,白慕尘已自顾自接上了话。他声音发哑了,若说方才含着说笑,现下倒像是当了真。故安只觉自己眼前有些模糊,可仍尽力想看清他。
“我刚想起,你记不起来。”她慢慢道。
记不起“小白”这个荒唐名字,记不起什么寻常岁月,来龙去脉。那凡间一场不过历练幻梦,即便因元神意外,他隐隐知些经过,多半也不会记得……
她不久前也想过这些。就在青丘、在他落荒而逃的那条河边,重拾旧事,历历细数时,却只余痛楚。
如今他回来了,就在她耳鬓厮磨之间,那心绪便约莫是转作了遗憾,遗憾他终究不能见诸般景物人事,不能尝一回安宁柔情。
曾经曾经,她本想是至归来时日,能够细数给他听。
白慕尘显然也听懂她话中含义。他刚要开口,然正对上她的眼睛。
“喜欢的。”
她一字一句道,坚定的、炽烈的,可竟含着近乎恳求的情绪。白慕尘怔住,又听她道。
“我爱你。
“白慕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