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火种(3)
”
“我知道。”
蓝楚打断他的话,声音冷硬如冰原,“我都知道。这些话,以后不必再重复了。”
她低头看看弟弟怔愣的脸,攥紧自己的袖口,转身走出了房间。
蓝秦看着蓝楚仍显得有些愤然的,凛冽寒风一样离去的背影,在椅子里颓然缩成一个小团,半点没了方才强硬的模样——他立时后悔那样同姐姐说话,可这些又不得不说。他得让姐姐彻底对那群道貌岸然的神仙失去寄望,尤其是白慕尘本人。
不过就算做不到也无碍。他想。只要他拿到那本内法,按自己完美的筹划进行——他还是能满足姐姐的一切愿望。
他冲房间暗处招了招手,一个紫衣女子便默然走出,脸上的红色暗纹在灯下显得愈加妖冶,而后冲他行了一礼,“君上。”
“这几个月跟着姐姐的是谁的人?”
“长公主常在东北部,君上曾吩咐青之魔君帮着保护。”
“我倒忘了这茬。”
蓝秦笑道,低头看看自己鲜艳的衣服,“都处理掉吧,当给那家伙个警告。”
“是。”
“去找盛衷,让他不用再跟着子桑,回到姐姐身边去,还是听凭她差遣。”他眯了眯眼睛,“你也待在我这儿就好,宫啸。”
04.
这是数百年来三梵过得最热闹的一个春节。不仅临初和归容回来,玉府神君也从九重天告了假,来同玉蘅昭应一家团圆。除夕夜里几人一块儿守岁,虽说神族的年纪增长几乎能被视作无物,也总归能从这些事中寻出乐趣来。
只是这回归容和临初却没同许久之前一样歇在长云殿,而坚持要回去。临初温柔安抚着不想让他走的昭应——小少年不想独自面对父君和先生的压迫,但也无济于事。归容扯着他的袖子,两人踏着风雪离去了。
玉蘅本只是心中不大安定,然而她的直觉向来是准的——只才过了几日,归容便避着故安温渝等人,单独来寻她了。
“你肯定已猜着个大概。”
玉蘅见归容脸上还有笑,心也放下一半,听她继续道,“初一是正日,阿初说此事在急不在缓,因此最好还是赶上。我们回去就是为了按师父留下来的法子,给小安算那一卦。”
见她提起左辛,玉蘅便更添几分严肃。她先前便隐隐有猜测,觉着临初忽然出走游历,加之归容闭关,都与三梵这一劫数——不仅北芜原,更与故安生时便命定的那一事有关。归容既受左辛亲传,便知那一套紧连三梵命数的秘法。这劫早便压在故安、乃至玉蘅等人头上,待真至眼下,倒无甚意外局促之感了。
“辛苦姑姑和临初叔叔了。”
她真心地道一句谢。归容笑起来,并没推辞,只道,“更辛苦的还在后面呢。”
玉蘅自然并不追问。归容转头往窗外看了看,抬眼向三梵又一场大雪后晴朗的天,“算出的结果,小安儿入了春就得去九重天。比先前想的要提前多了,说不上好事坏事,顺其自然吧。”
她兀自摇了摇头,“我倒是想再多留她些时候,但算了许多遍,直算到天亮,也仍是那个结果。”
即便已经猜到,玉蘅仍有些愣神。她嘴唇翕动半晌,扯出一点显得勉强的笑,“娘亲还在时候,就已同孟章神君议定了,此番我亲自走一趟九重天,与天帝去玉清境,也就是了。”
“是要这么办。”归容紧接着默然,“此去不知得有多久不能回来,小安儿在那,也用不着什么旁的东西,甚至比在三梵还要安全呢——”
别太担心了。这话也是说给她们二人听。毕竟故安自降生以来,□□万年长到现在,几乎从未独自踏出三梵。不过游历昆仑雪山,再远的、九楦的凰图泊和白民国。九重天神仙众多,规矩严谨,玉清境又是清苦神秘的修炼圣境,容不得他们太过掉以轻心。
“唉。”玉蘅长长叹一口气,“小安还是……道心太过澄明了。”
她话音未落,却忽听得敲门声,门开之后,临初拿着一封信站在那儿。
“是……九重天子桑君的信。”他顿了顿,“送到长云殿来,指名要给玉蘅神官长的。”
“给我?”
玉蘅的确有些惊讶。从金乌河一事至今将近一年,子桑虽没再来过,却一直与故安通着信,这事她是知道的。而偶有北芜原之事需议,也大多托安泽神君在通信中顺便提上一句——这一年太过平静,本也无甚事情可说。因此子桑单独送信来,这还是头一回。
归容见状便要起身先走,被玉蘅拉着袖子挽留下来,她露出点笑,“我这儿还能有什么秘密,子桑君左不过是公事,省得我回头再转告一回了。”
临初与归容都从善如流,在屋里坐下关上门,看玉蘅一面拆封读信,一面表情变得愈渐精彩起来。
这倒使两人生出些好奇了。玉蘅抬眼看了看,先递给归容,再玩味地看看临初,最后出言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