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失凡(10)
明沧今年已十九岁,早到了娶亲年纪,可眼见还没什么着落。这事儿比朝势还令明渊大人着急。据说他在饭桌上推杯换盏之时,同江祁谈起这事,求江王爷与王妃也帮着张罗些,却见王爷笑而不语。
江沐则避过眼神,忙着夹起桌上热菜来,筷子都使倒了。
明家兄弟可比涂山野殿下更像狐狸多了。故安想。“明二公子就没瞧出什么端倪?”
“想是能瞧出来。”江沐笑道,“可他是半个字也没提,想来若是提了,就更要被明大人催了。”
故安摇头叹气。
“太子殿下与雍王世子,不也是三十余岁尚未娶亲。明二公子这样的翩翩君子,自也不必着急。我听闻京城里头有许多世家贵女都对他芳心暗许呢。”
江沐却忽显得有点恹恹。
“姐姐也觉得他是什么‘如意郎君’?”
小少年怎的这样沉不住气。故安在心里失笑,为着掩饰,正了正坐姿,随意绾起的头发落下两缕,被她绕在指尖把玩,又歪头去看江沐。
“等你长大,”她道,“便当只有我们小白更如我意。”
江沐白皙面容霎时红透了,他开口要说什么,反呛得连连咳嗽起来,故安忙给他倒几口茶顺顺,再出生时,声早哑得几听不清。
“姐姐总逗我。”他控诉道,又眨眨眼,眼尾因剧咳微微发着红,“但我喜欢,姐姐便还是多说些吧,等我听惯了,就不会答不出话了。”
这畔便反是故安答不出了。她端着那杯茶水,扶着江沐肩膀怔愣一会儿,甫要出声,却见阿谦从门外匆匆而入。
“宫里刚传出消息,皇上今日忽下旨意,说触到了突破机缘,要闭关修炼,国事一律交与太子同文阁主处置。”阿谦道,“王爷已到东宫去了,叫我来告知世子一声。”
“突破?!”
江沐睁大了眼,没忍住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正撞进故安怀里,被她顺势揉了一把头发。他假装注意不见,就着这位置抬头,道,“且不论皇上年岁。我记得此次若突破,应是从元婴中期入元婴后期,自皇祖三百年来,还从未有……”
“如是闭关,”故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是要多久?”
“少则数月,多则一年半载。闭关期间,升政殿密室紧闭,不见任何外臣。”江沐神色渐凝重,“新科进士虽已各分职守,但父王仍遵太子殿下传令,盯着那个疑与乘云宗有牵连之人。如这当中真有变故,朝局可无人能制。”
晋阳帝于世俗向来淡漠,据传太子这一心修炼的性子便是学了父亲。他从不与皇后妃嫔一同居住,面见大臣、批阅奏折、独自住在升政殿。
“我先插言。”故安道,江沐随即挥了挥手,阿谦便关上房门,似是守在了外面。
“我起初便有个疑问。”她重又坐在他对面,“王爷既为科举掌院,掌的是实权,今年有意提防,为何不能直接拦下文阁主等人动作。”
江沐垂下眼。
“姐姐。”他缓缓道,“文阁主是为内阁阁主,文官领袖。而我父王本职,是皇室监察。”
“皇室监察,不就是要守修士底线,不教欺压凡人?”她皱起眉头,“如今这样,怎不……”
他又叹了口气。故安见他眼中那点肆意慢慢褪去,便如群叠远山吞了初阳。
“且不谈会试、殿试,仅考官便有二十几人,其中究竟谁与文家、于修仙贵门曾有牵连,绝难一一查处;三千贡士自入京时便已各拜座师,他们闭门所谈是文章治国,还是权势纠葛,也无从得知。”他道,“再谈那监察之职。父王能面圣进谏、冒死之言没错,他也的确严循家训,这样做了。”
故安心头涌上些预感,她忽而明白什么,开口道,“我懂了,小白,你不必……”
江沐却摇头。
“如今文阁主犯了这国法例律,父王也能上疏,乃至面见皇上弹劾。”他声音愈低,“可若文阁主背后,已站着全京修仙王公士族,乃至……皇上呢?”
江祁是能与几十个世家作对,还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翻覆这朝代?以政场常性,哪怕他真是为天下万民,赌上自己的命这样做,最后身败名裂的或还是他。
因此此事若真到了要你死我活、不能将就的地步,江祁唯一一条路,恐怕还真是与乘云宗为伍、放出实据消息,以民怨民愤为筹码。
可依江祁性情,是绝无可能这样做。
想来晋阳帝御极四十载,经了弑父宫变、突破元婴、预迎天劫等这样多的大风大浪,是的确有些明智在国势之上,心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谋算,才在这等时候也将朝事安心放手。太子监国、内阁辅佐,三月以来,除却北疆十将督抚中文师部改制,国中大体是个和平。
夏日也至尾声。江祁帮衬着太子,时常奔忙。江沐则大多时修炼读书,看着修为将至筑基中期了。
他突破筑基已有两年余,以他天赋,这时若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