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赃
王睿之素来喜欢在狐朋狗友跟前吹嘘自己的不可一世。
王若箫与钱氏老来得子,尤其是钱氏与王老太太,几乎称得上是将他捧在手心里疼宠。
他自出生至今,似乎只在倾丝这儿碰过壁。
明明倾丝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在乾国公府的一举一动都要看人眼色。王睿之能瞧上她的美色,也算是给她几分薄面。
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了王睿之的“好意”,甚至那夜在普济寺里,还要做出一副贞洁烈女的倔强模样来,死活不肯遂了王睿之的意。
王睿之又被王若箫与钱氏强逼着与刑部尚书家的长女相看了一番,若无意外,下半年就要把婚事定下来。
且王若箫也耳提面命地训斥过他,只说绝不可能让倾丝做他的妾室。
再怎么说倾丝都是王若箫的外甥女,他又在乎脸面,让外甥女做儿子妾室这样的荒唐事会损毁他的名声。
王若箫自然不愿。
可怜这块香气四溢的肥肉挂在王睿之眼前如此之久,他却迟迟无法将其吞咽入肚,可惹得他夜不能寐、寤寐思之。
今日也是酒意起了兴,头脑一热才会在这酒红楼的雅间里大放厥词。
与他一同喝荤酒的几个纨绔子弟也都是走鸡斗狗之流,家里莺莺燕燕一大堆,根本不是什么正经之人。
收用丫鬟、调戏仆妇、乃至在外蓄养外室、魁娘都是家常便饭之事。
偏偏王睿之连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表妹都搞不定,传出去实在是面上无光,不得已他才会在喝多了酒后如此吹嘘一场。
只是他没有料想到这番吹嘘的话语会一句不落地飘入魏泱的耳朵里,也不知晓魏泱与倾丝之间的瓜葛。
所以,在魏泱猛地走入了他所在的雅间内时,王睿之甚至还笑着与他问了好,他身旁的狐朋狗友们更是极有眼色地要给魏泱让出座位来。
通明曜目的烛火下,魏泱着一身玄墨色对襟长衫,墨发随意一束,几绺青丝垂落在他如冠玉的脸颊旁,单论容色,他不愧是被京中几位贵女们争相追逐着的朗赫公子,连他腰间价值不菲的金石玉带也压不过他通身上下的矜贵气度。
“魏世子请坐。”谄媚讨好声不绝于耳。
可魏泱却只是挺立在门廊处,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王睿之。
满打满算,他也住进乾国公府一年的光阴了,这似乎还是他头一次将王睿之纳进了自己的眼底。
这个不学无术、一味地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竟也能把倾丝哄得团团乱转?
是了,那是个贪慕虚荣又水性杨花的女人,骤然从那乡野村间进了这富贵迷人眼的京城之中,以为王睿之这样的纨绔子弟就是能给她富贵一生的良人。
殊不知,这人要了她的身子,还要将她在床笫间的私密之事宣之于口。
魏泱说不清自己心里翻腾着的怒意是为何而来,可他唯一能笃定的是,此刻的他十分迫切地希望王睿之能彻底消失在他眼前。
他从未觉得一个人如此碍眼讨厌过,只恨不得活生生地扒下他的皮,将他内里的肝血全都放尽,再将刑部天牢里十八般折磨犯人的手段都付诸在他身上,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普济寺的那一夜他不曾点灯,神智也只剩那么可怜的一点点,只记得自己对倾丝欲罢不能,痴缠着她怎么也不肯收手罢休。
其余的事,他一点都不知晓。
今夜听王睿之在这儿大放厥词,魏泱才知那一夜他没有夺走倾丝的清白,她搬来了乾国公府这些时日,与王睿之郎有情妾有意,早已暗通曲款。
方才他因倾丝而生出的喜悦,甚至于想给她个名分,为她腹中胎儿负起责任来。
如今想来,倒是他庸人自扰,叨扰了倾丝与王睿之的甜甜蜜蜜。
魏泱冷冷一笑,既是压不住骨子里的肃杀之意,这便只是勾着笑,与他道:“睿之不妨与我去隔壁说话。”
王睿之一愣,面容里陡然露出几分蓬勃的喜意来。隔壁雅间里坐着的是英平王的独子乌彻,平日里眼高于顶,根本不愿意搭理王睿之之流的新秀世家子弟。
若不是搭上了魏泱这座高山,王睿之只怕一辈子都无法与乌彻在一起喝酒。
“魏世子相邀,睿之不敢推辞。”他死命地压抑着心中的欢喜,这便顶着狐朋狗友们艳羡的眸光,跟在魏泱身后走去了隔壁的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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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悬星空。
倾丝在外奔波了一整日,夜里也没有多少困倦之意。
冬儿和珠绮两人张罗着要给她缝一条产褥,将来她生产时垫在身下也能舒适几分。
“罗婆子说她怀儿女时好几个月什么都吃不来,这可真是折腾坏她了。不像我们姑娘肚子里的这一个,就乖巧得多了。”冬儿笑着说道。
倾丝听了她这话,总不可避免地会忆起普济寺那一夜。她活在京城的这些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