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杂事纷纷

苏梦枕向来不玩斗茶，沏的是雅山茶，山泉水简单一滚成就一汪碧色。

她叹了一口气：“如今却少见这般好的雅山了，倒是菊花茶更讨喜。”

“徒弟少喝茶，只记得当初师父总是饮的便是雅山茶。”苏梦枕也给自己斟了半盏：“当年拜师，徒弟敬的，也是这杯。”

“时移世易，我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是六根不净。”红袖神尼这一刻才流露出她这个年龄的苍老气息：“你可曾见过苏煜的面容？”

她的眼尾已经有了皱纹，眼中不再如年轻时的黑白分明。

“自然，杏眼薄唇。”苏梦枕捡着苏煜的特征说道。

“我所见的却是丹凤笑眼，唇也谈不上薄。”红袖神尼说道：“而温柔却看到了一片空白。”

“……师父认为苏煜的面容在不同人的眼里是不同的？”苏梦枕没有说更多，只是说不同。

他已经隐隐意识到当自己看见苏煜面容瞬间的怅然，并非是因为苏煜，而是那些因天下大义而抛诸脑后的过去。

苏梦枕并不后悔当时忘记了自己所经历过的一切，也不会去打探红袖神尼究竟看见的是谁，他知道红袖神尼也并非为此而来。

“温柔那小妮子说苏煜没有脸，我问过苏煜，她也说自己没有脸。”红袖神尼思索片刻：“既如此，便须让苏煜避免留下画像了。没有画像，倒也不是什么铁证。”

“小师妹和苏煜玩到一块去了？”苏梦枕疑惑道。

“或许是缘分吧，”红袖神尼提起温柔也忍不住笑，“她说要当苏煜的老大，给她买衣服。误打误撞地，倒是真让苏煜认下了她这个老大。我寻思着，既然违背交易必有后果，苏煜也不会轻易违背，这反倒是好事。”

“师父是想让苏煜向温柔学一学如何当人？”苏梦枕垂眸思索，“小师妹虽然有些稚气，但确实很潇洒，做事讲究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确很适合。”

红袖神尼只笑道：“到底是只是温柔运气好而已，虽然不知道为何，但总觉得苏煜的运气似乎不太好。不过苏煜多思，温柔通透。她俩倒是很互补。”

“山上虽有绣屋，但小师妹向来喜欢艳丽颜色，定是带着苏煜下山去了。”苏梦枕一边笑一边放下茶杯：“既然我此时得闲，不如去护卫一番，也算是活动活动筋骨。每天都闷在这屋子里，我都要怀疑我也是纸扎的，笔画的了。”

“也别太过分了。”红袖神尼说是说，却也并不阻拦。

苏梦枕笑道：“我好歹是她们师兄。”

“你既认下苏煜为你妹子，苏家早年横遭兵祸，人丁零落，谋划一番，也好不知不觉给这身份坐实了。”红袖神尼提醒道。

“我本家尚在蜀地，师父早年云游时也去过，蜀地往来不便，倒是适合藏住她的身份。”苏梦枕思索片刻道：“本家有一支对我这一支有恩，曾来应州看望我祖父，却在归家时路遇劫匪。没想到竟然无人生还，还是随着护卫的镖头家里久不见回家，打发人去找才发现。他家子嗣不丰，没有旁支，更无亲戚，尸体也都是我代为其收敛的。

这家有个年岁尚小的孩子，也可算作是我堂妹。便将她算在这一支以下吧，我会带她年年祭拜。

当时师父你尚在应州，可称是这期间收她做记名弟子。

对外便称是她家遭逢大变，被救下，却被吓到了，至此忘记了身份，前段时间才找回来。”

“既如此，一些细枝末节就交给你处理。”红袖神尼说罢，也放下了茶杯，起身：“为师也一同去看看温柔又要闹什么。”

两人同行，苏梦枕师承红袖神尼，轻功身法自然也是瞬息千里。小寒山不算高耸，以苏梦枕和红袖神尼的轻功，全力之下三刻之内便能赶到山底，但要坠在温柔和苏煜身后，却只能脚步慢了又慢。

红袖神尼眺见苏煜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带着锥帽。温柔则还是一身绯红，扎眼得很。

两人身前还有领路的温家婢女，观其步履轻盈，明显也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虽只是下山，却准备得很是周全。

两人正站在树梢看着温柔一行人，苏煜却回头看了这个方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