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

“哎呦，那不是岑大学霸吗？”

岑溪微微皱眉，抬头看过去。

斜对面的零食店门口，安苳和一个略微发福的男人站在一起，男人夹着公文包，穿紧身西装裤和呢子外套，一副县城体制内打扮，装模作样地对岑溪挥手。

这人谁啊？

有点眼熟，大概是高中同班，但岑溪一时之间想不起名字了。

不等她说什么，那男人便已经拉着安苳过来了：“岑大学霸，你还没回京城呢？”

岑溪抱着手臂，瞥他一眼，淡淡回答：“休假。”

……还是没想起来他是谁。

但是，她无所谓。

“这店……可惜了。”张磊往里面瞅了一眼，叹息道，“高二的时候，我还经常来买书呢。现在啊，唉……可惜可惜。”

安苳低头看着自己鞋尖。她不敢抬头看岑溪，紧张得后背都出了汗。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个什么。

岑溪懒懒地“嗯”了一声，低头指了指地上的一本书，让小嘉把它挑出来放桌上，并不打算多搭理对方。

张磊却自说自话道：“等会儿我俩还要一起吃火锅，南街加油站旁边新开的那家，听说味儿不错。”

岑溪：“哦。”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安苳，突然抬头说道：“呃……是啊，张磊过来给我庆祝开业，我当然得请他吃顿饭。”

岑溪抬起长睫，抱着手臂说道：“哦，吃得开心。”

安苳讪讪收回目光：“那……拜拜。”

她率先转身，快步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张磊举起手：“岑学霸，再见喽！”

然后回头去追安苳，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哎！安苳，怎么了你？走这么快干啥。”

安苳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重重吐出了一口气，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也不早了，快点去吃吧。”

张磊立刻发动了车子：“好，你说了算。”

安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原本是想给南街超市的店长打电话，让她准备两瓶好酒送到火锅店去，却发现微信有一条新消息。

岑溪：没忙，整理差不多了。

安苳立刻睁大了眼睛。

看时间，就是店员把她叫出去后，岑溪回复的。

安苳紧紧握着手机，想回复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等那俩人都走了好一会儿，岑溪才想起那男的是谁。

好像叫“什么磊”，姓什么她也忘了，只恍惚记得这人在班里还挺活跃的，很喜欢搞人际关系。

好像……还给她递过情书？

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他。

再仔细回想，一件她以为早就遗忘的事，突然闪过脑海。

那是一个闷热的下午，课间操时分，高二（1）班教室里的风扇有气无力地转着，学生们闹的闹，笑的笑，吃冰的吃冰……

只有岑溪戴着耳机，和学习委员坐在角落，认真计算老师并不要求的数学附加题。

算出结果后，岑溪看了眼参考答案，微微皱眉——竟然不对。

不过，她马上就发现了中间的疏漏，另外拿了张草稿纸，从中间开始算起。

在数学上，她并不算天赋型选手，全靠大量做题总结经验，因此一直都不敢懈怠。

这时，一个抱着篮球的男生突然凑到她旁边，低头问道：“岑溪，明天课间咱们班和（2）班比赛，你去不去看？我前锋。”

他好像刚从外面回来，身上的味道简直冲得惊人，岑溪立刻离远了些，目光沉沉：“不去。”

“去看呗？咱班女生都去。”那男生没走，继续央求道。

岑溪脑子里都是公式，被对方纠缠得心烦，前桌两个女生回头冲他们看过来，然后掩嘴而笑，窃窃私语。

岑溪已经在发怒边缘，就听到旁边有个女生说道：“张磊！跳棋玩不玩？”

——哦，对，叫张磊。

岑溪侧头瞥过去，看到了安苳。

原来安苳就坐她右边。

安苳穿着校服短袖，宽大布料下面的脖颈和手臂都细长，典型的十七八岁少年人骨骼。她没有看岑溪，只是看着张磊，黑白分明的眸子含着笑意：“我问邹琳借的，玩不玩？”

前桌的两个女生再次回头，目光在他们三个身上盘桓，随后掩嘴而笑，又继续窃窃私语。

岑溪懒得和这些人说，戴上耳机继续做题。她有她今天的计划，明年就高考了，每一分钟对她来说都很重要。

她不记得张磊有没有去和安苳玩跳棋，她只记得，她之后把那道题算出来了。

回忆起这件事，与之相关的一些事也浮现出脑海：某天跑操时，她听身后的两个女生说，安苳喜欢张磊，但张磊已经不喜欢安苳了，张磊喜欢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