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越，此刻安静躺在那里，脸庞的轮廓也十分清晰。不过他最近真的是瘦了很多，下颌线越发明显，就连喉结看上去，都好像比之前要凸出一些。但即便如此，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矜贵还是没有消失。哪怕是躺在了纷乱嘈杂的急诊室里，路过如果有人瞧见他，估计也会忍不住驻足多欣赏两眼。上次在A国分开后，两个人就再没有见过了。舒灵也彻底放弃了拜托他帮忙找妈妈的想法。

她有点生气陆鹤之之前莫名其妙的发疯试探，但更多的，还是她在心底里认清了一个事实:陆鹤之并非善类。他一开始伪装的真的很好。

温润尔雅，风度翩翩。

舒灵有时候都在想，如果她不是一直倔强的逆着他的想法，那她是不是也会被他表面的那副良善模样一直欺骗着。这样的人，不可能轻易出手帮助别人，舒灵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就不再异想天开了。

舒灵胡思乱想了一阵子，看章城还没有回来的意思，就起身想拉开帘子看看。

动作时，她无意间碰到了陆鹤之打着针的那条手臂，下一秒，她表情一滞。

他的手臂怎么这么凉?根本都不像一个正常人的体温了!

舒灵有点意外，她忍不住回过头又看了陆鹤之一眼，刹那间，她忽然又想到了小时候自己打针时，好像也经常会感觉手臂冰凉。但那个时候妈妈是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只要察觉到她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妈妈就会马上做一些措施，让她舒服起来。舒灵有些犹豫，站在那看了一会儿陆鹤之苍白的脸庞，最后还是于心不忍，拉开帘子去找了护士。她知道护士站的人很忙，也没有想着多麻烦人家，只是去要了一个空的矿泉水瓶。

她记得以前妈妈就经常用物理升温的法子，帮她缓解体温，现在这会儿她也找不到什么热水袋了，就只能暂时用瓶子装点温水回去。她将灌满温水的瓶子贴着陆鹤之的手臂放好，又在上面盖了一件他自己的外套。

做好这些后，舒灵看了一眼输液的速度，抬手将流速调节器上的滑轮，滑到了最下方。

没记错的话，输液如果速度太快，好像也会使体温降低?

陆鹤之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他在一片满是冰山的海面上漂浮着，周身全是融化了一半的冰坨，海水凉的刺骨，他冷的一点知觉也没有太难受了，也太痛苦了，陆鹤之有一瞬间甚至起了想沉下去一了百了的冲动。

可就在这时，云层后面突然冲破一道光亮出来，光柱直直地照在了他身上，已经冻透了冻硬了的身体，忽然就开始回暖。凝固住的血液，仿佛也渐渐的重新四下流淌。

有了意识时，他缓缓地睁开了眼。

首先入目的，是急诊室上方的墙顶，雪白一片，看得他有些晃眼晕眩。

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头，单薄的眼皮低垂了下，目光转向旁边。

“你在干什么?”

略带沙哑的嗓音毫无预兆的在身后出现，舒灵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慌忙转过身，一下子就和陆鹤之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男人平日里戴着的银丝眼镜之前被摘掉了，此刻视线没有任何阻碍，就那样眸子沉静的朝舒灵看着。舒灵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她真的有点别扭丢人，明明今天刚见面的时候，她对他的抗拒和敌意还挺明显的，这会儿一转头，又叫人家看见了她帮忙调试输液管舒灵都有点无语了，她破罐子破摔地放下手，认命地嘟囔:“没干什么，感觉你好像要冻死了，就帮你调一下输液管。”说完这话，她压根不想看陆鹤之的反应，垂下眸子，紧接着又道:“你既然醒了，就自己看着输液进度吧，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陆鹤之此刻其实还没有完全的清醒过来，他的大脑还处于有些混沌模糊的状态，现在如果让他判断一些事情，他不一定能想的清楚。可是当听见舒灵说要走的时候，他脑海里的意识倒是反应的极快。

就一瞬间，他便抬起了手臂，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掌心与腕骨间的皮肤牢牢贴合，修长的手指这一刻好像用尽了全部力气，舒灵感觉自己的骨缝都有了沉重的挤压感和微痛感。她有些意外地转过身，还没来得及开口，先看见了陆鹤之拽住自己的那只手。

竟然是输着液的那只!

原本安静扎在静脉里的针头，此刻顶着血管在手背上鼓出了一大块，那一片的筋肉好像马上要被刺破了一样，血液也瞬间在输液管中回流。舒灵吓了一跳，马上挣扎着想让他放手，“你干什么呢?鼓赶紧把手松开!鼓针了!”

可陆鹤之就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只随便扫了一眼自己的手，甚至连力道都没有变化，淡淡地开口:“先别走。”舒灵真的是快被他搞得没脾气了。

她不知道他是真的没有痛觉还是怎么，都这种情况了，他为什么能一点反应没有呢?

“你先把手松开行不行?这针管里面回流的血越来越多了，我得去帮你喊护士过来重新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