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嫁娘
寂静无人的深夜,外界的噪声忽然平静,静的一根针掉落都能听见的程度。
敲门声时缓时急,咚咚咚的声音穿过木门传到里间,力道带着门框猛烈震动。
换作任何一个女娘见了都会面无血色,警惕不安地蹲守在屋内静观其变。
梨锦坐在床铺的脚踏,兴致缺缺的打了个哈欠,眼皮耷拉盯着动静的木门。
白日看到那名小女孩古怪的笑容,她便知道今晚注定会有事情发生。
不过这点小伎俩吓不到她。
梨锦思忖自己是否需要配合外面的人,脑海浮过万般思绪,最后停留在会不会引起沈素玉怀疑。
思绪渐落,她心底暗暗有了盘算,正在这时敲门声又突然中断,一切归于平静。
不知是真走了,还是等人出去察看情况借机下手。
她起身拍了拍莫虚有的灰尘,如话本子里写的那般,配合地迈步到门口推开一丝缝隙。
没有奇怪的人,也没有奇怪的东西放在门口,但是如果没有经过院子的那台红轿子的话,梨锦还能当成是谁的恶作剧。
“新嫁娘,新嫁娘,粉妆面,泪沾裳,莫哭莫闹误吉时……”
空灵诡异的童声念着一段短小的送嫁童谣,声音在俱寂无声的夜晚悠扬回荡。
前面几句稍显正常,却和后半段形成某种诡异平衡的和谐感,让人心惊胆跳。
抬着红轿子的壮汉面色惨白,没有血色,眼睛上翻露出混浊的眼白,没有意识,凭着固定的指令抬着轿子往山上行去。
车帘摇晃,帘布轻扬,红盖头将新娘的面容遮掩的严严实实,唯有晃动的时候,盖头向前倾去,才能看到一小截白皙的下颔。
她好像触发了什么奇怪的场景……
冷静自若的神情出现一丝崩裂,梨锦不死心的阖上房门,闭上眼呼了口气,再打开。
依旧是这副场景,没有分毫变化。
若说方才关上门心里起码存了一丝侥幸,那么此刻心里就有多麻木。
“抓到你了!偷看新娘的……”
童音未落,为了避免横生枝节,梨锦毫不犹豫地关门上门闩,动作一气呵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
“哎呦!”
魂灵碰了一鼻子灰,原本惊悚的画面莫名喜剧化,有些好笑。
梨锦背靠木门,无语望天,按村子晚上的景象,约莫这些魂灵不能擅闯民宅,我该说怪讲礼貌的吗?
“漂亮姑娘,漂亮姑娘,你开开门呀。”
“开门……开门啊啊啊!!!开门!!”
开始魂灵的声音稚嫩诱导,到后面没得到回应暴动起来,声调刺耳阴森。
不管门外有多躁动,无论敲门声再怎么剧烈,木门被敲的摇摇欲坠,梨锦回到床上提起被子蒙过头顶,当作耳聋,一夜无眠。
次日一大早,梨锦精神萎靡地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昨晚敲的几近倒塌的木门,不由得咋舌。
明明还差一下就倒,那魂灵最后却陡然收手恢复如常,念着童谣跟着轿子走远。
“阿锦?”
一声呼唤打断梨锦细究的思绪,她顺着声音来源寻去,不知是否是错觉,司徒幕乌发半束的模样竟有几分像十五六岁的女郎。
她知道司徒幕的五官精致朗润,披发时发丝朦胧住脸庞轮廓有一瞬间会让人错视为钟灵毓秀的美人。
以往不觉得有这般明显,果真是没睡好,出现幻觉了。
“过来。”梨锦继续打了个哈欠,朝司徒幕招了招手。
这地方女子少见,蹊跷的很,谨慎为上。
司徒幕不明所以,到底顺从跟在她身后,进了屋里瞥见梨锦手握木梳朝自己走来。
梨锦一手牵住司徒幕的手腕,拉他在梳妆台前坐下,嘴里嘟囔着,“披头散发,像什么话。”
“……我束发了。”司徒幕无声叹气。
话落梨锦淡淡看了眼握在手心散落的半束青丝,眼神仿佛在示意道,你束发了?
刁钻的角度让解释的言语霎时变得苍白无力。
不等司徒幕辩解,梨锦动作干脆地握住他脑后的发带轻轻一扯,发带松开的一刻,乌发如瀑布般顷刻散落,垂在肩旁,锋利的轮廓染上柔和,云雾般的清冽干净的淡香扑鼻而来。
似林子深处的湖泊,澄净清润。
与此同时,司徒幕盯着铜镜发生的画面,眼眸倏然睁大,瞳孔微缩颤了颤。
梨锦眼下顾着梳理掌心的发丝,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纤细葱白的手指穿梭在浓密的黑发间,格外显眼。
层层叠叠的乌发黑似漆,她不合时宜地想到今早自己青丝的触感和厚度,心底暗暗羡慕一把。
顺滑浓密的手感,梨锦没忍住假公济私趁机多摸了一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