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欲来
大雨连绵不断,水坑踩踏声巨响,水珠四溅,能听出赶路人的急促。
火光微芒在夜晚林子中若隐若现,有几人撑伞小声密谋,人群中间,围着名面容透明的女娘。
浅色的衣衫沾满泥污,如明月掉落沟渠。
“这雨再下下去,今年收成就别要了!”
“你急什么,每年如此,只要向山神大人献上祭品,一定会没事的!”
那人态度停顿,神色犹豫,“今年不是本村的真的行吗?万一,万一……”
“万一什么万一,老宋你就是太瞻前顾后了。”
被称为老宋的老伯被同行人这么说脾气忿忿不平,吹胡子瞪眼,没好气道:“我这叫行事谨慎!老李头你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儿子喜欢这个丫头!”
一句话扔下,好比炮仗点燃了引线,立马炸开了锅,谁也不甘示弱的争吵起来,搅散了夜晚的安宁。
村长走在队伍前头,听到动静眯了眯眼,皱眉:“怎么回事?”
身旁为他撑伞地壮汉闻言,一眼找到队伍叫嚣的源头,后头队伍分为两路分散开来劝架,让中间两人吵架的阵势越加突兀。
宋伯和李伯被分别拉住,叫骂声越来越大,脸上因拳脚相向有几道明显的伤痕,侧边的村民正焦头烂额,不知该如何处理。
壮汉以手遮掩,倾身朝村长低声汇报,得知事情缘由,老人脸色一沉,提起手上拐杖重重敲地,沉声道:“关键时候,容不得意外。”
“是。”
随后另外三名壮汉丝毫不顾前者挣扎,拉住人就往队列最后面走,只闻几声惨叫求情传来,惊起林中鸟鸣飞去,稍显骇人。
等到重回队部两人明显老实了不少,目光空中相触,心里因刚才的事窝火,各自偏头,不发一言。
不远处脚步声停,微生砚神情冷若冰霜,往叫声方向投去目光。
雨水嘀嗒落在他的指尖,食指微动,须臾,他嘴角弯起弧度,眼睛红的吓人,“找到了。”
狂风吹起披散的乌发,少年伫立月下树枝半掩面容,蛊虫得到指令伺机而动,窣窣声令人毛骨悚然。
庙宇上头牌匾经过风吹雨打已经破败陈旧,风声簌簌,拍打声剧烈频繁,让本就失修的牌匾更加摇摇欲坠。
鞭炮声响,喜事的乐声不合时宜奏起,落入阴云密布环境有种说不出的突兀矛盾,扭曲怪异,空中树叶飞扬,稀稀落落。
红轿里头女娘嫁衣似血,绣有鸳鸯戏水的红盖头盖住她的容貌,只露出小巧白皙地下巴,她倚靠着车壁,貌似睡着,身子随轿子摇晃,如同浮萍,无所依靠,任凭风吹雨打。
陈淑躲到人群后头瑟瑟发抖,明明是她一手推动促成,此时此刻全然没了那会嚣张恶劣的态度。
李怀朝神色莫测,握紧袖摆不知是何心绪。
孩童围着轿子唱着童谣,明明应是热闹喜庆的事情,变得后背哆哆嗦嗦直冒冷汗,一阵冷意,仿佛要发生大事,心头忽颤难安。
“老李头,你声音不还挺大吗,你发抖做甚?”
“姓宋的,你自己也在抖,少贼喊捉贼。”
宋伯咽下口水,双手环抱搓搓手臂,胳膊悄悄撞向身边人,小声嘀咕:“往年不觉得,你没发现今年格外悚人吗?”
“嘘!”一人连忙提醒噤声,左右四顾,见村长没注意这头暗暗松了口气,“你不要命了!当着村长的面说这个,活的不耐烦了。”
“送新娘——”年纪二十出头的礼生立在庙宇门口高声宣礼。
沈素玉像个木偶娃娃,陷入昏迷任人架住胳膊摆布,红盖头眼看要因动作滑落,一旁的壮汉眼疾手快地给她拉好。
无意间瞥到盖头下芳华绝代,那是连伤疤也不能掩去分毫的美。
宣礼声刚落,另外两人一人手抓一头红色绫步朝女子缓慢移步,二人小心翼翼,观察女娘动静,确认昏迷不醒,眼神互相示意加快步伐。
红绫绕上纤细白皙的脖颈,与肤色产生强烈的对比反差,白的透明,仿佛下一秒便会消失。
绫布越缠越紧,蟒蛇般死死绕住女娘,光是看着就能让人感受到窒息的感觉。
陈淑瞳孔一缩,猛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神色惧怕。
再无意识也能察觉死亡的濒临,呼吸逐渐困难,沈素玉本能地伸手挣扎去捉缠住命脉的绫布,旁边的壮汉料到这副情况,施加力气克制住她的动作。
弱女子怎可能抵抗身强力壮的壮汉,沈素玉意识混沌间微微睁开眼,盖头早在挣扎时坠进满是泥水的水坑,染上片片污点,如同开满了花,洇开深色。
视线开始模糊,可她依旧不死心想要试图看清。
喉咙发出痛苦的呜咽声,手被人桎梏动弹不得,像摁在砧板上的鱼肉,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氧气吸进越发稀少,心口狠狠揪住,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