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大公鸡奶糖
熄灯睡觉。
万辞不想母亲就那么关上门,说万一父亲回来看见家里没有灯,心里会难过。
丁平惠给她一顿骂:“灯油钱你又不掏,装什么菩萨,快点滚去睡觉。”
万辞站在门口,扒着门框不动。
丁平惠踢了她一脚,大过年的不好骂带“死”字的话,便直接提着她的领子把人推到了房间。
万辞便不说话,脱了衣服缩在被窝里,眼睛睁的大大的,耳朵也恨不得竖起来。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她听到门口有人卸袋子的声音,还有跺雪的脚步声,喘息声很重。
万坚山拍了拍身上的雪,他抬手,指关节只敲了一下门,门就开了。
小万辞站在门后,只穿了薄薄的秋衣秋裤,脚还光着,地面冰凉凉的,手里拿着比她手掌还大的锁,仰头看他,张嘴喊了一声“爸”。
万坚山诧异极了,随即赶紧进门,把万辞抱起来放在床上,塞进被窝里。
“宝贝女儿,怎么不穿鞋,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黑夜里,没有灯,只有屋外白雪反射的光亮。
万辞听到父亲的声音很疲惫,说出来的话都变成了白气飘在空中,长时间的路途让他累的不住喘息,嗓子干的发疼。
一年不见,他又黑了不少,头发白了一小片。
小万辞坐在床上,另一头睡着妹妹万思文。
“要过年了,你还没回家。”女孩儿声音平平的,没有紧张,也没有喜悦或不满。
万坚山一身寒气,看见大女儿,心里舒畅了不少。
听到声音的丁平惠起床,拿着手电筒过来,嘴里嘀咕:“怎么才回来,等你等半夜。”
万坚山憨憨一笑,只说了句路上雪太大,他和万坚国走回来的。
丁平惠又追问说钱都拿回来了没。
万坚山说拿回来了,他拉开棉衣拉链,从胸前口袋里扯了扯,解开扣子,费了不少劲儿,终于掏出来一个被布和塑料包裹了好几层的小包递给丁平惠。
丁平惠接过去,用手电筒照着数了好几遍,才又叠好,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万辞不知道父亲这回赚了多少钱,但看母亲的脸色,今年能过一个好年。
丁平惠将门口的几个大口袋拖进来,一个一个拆开看里面装了什么。
大都是工地里捡的水管和窗帘,万坚山将它们收拾干净,一样一样装回了家。
趁着媳妇儿不在,万坚山给女儿掖了掖被角,然后拉开另一个胸口口袋的拉链,从里面掏出来几颗印着大公鸡的奶糖。
他手很冰,像是冻了很久的石头,将奶糖放在万辞枕头边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脸,万辞被冻得一哆嗦。
但奶糖是热乎的,一路被父亲的胸口护着,染上了他的温度。
万坚山小声说:“爸爸在糖果店买的,城里孩子都喜欢吃。”
他又掏出来几个放在小女儿枕头边,然后摸了摸万辞的脑袋,让她赶紧睡。
万辞没舍得吃,将糖都塞到枕头底下,才合上眼睡觉。
第二天起床,她第一时间就去一摸枕头。
手摸索了半天,她愣住了,糖没了。
再一看,万思文穿着靴子在院子里堆雪人,地上散落着大公鸡奶糖的包装纸。
很多很多。
然后万辞就和万思文打起来了。
万思文比她小一岁,但完全不是她的对手,被万辞抓着头发压进了雪堆里。
要不是丁平惠及时发现,万思文就得死。
丁平惠气得要死,一脚将万辞蹬得远远的,即便今天过年,她也忍不了了,嘴里骂道:“你个砍头死的,要杀了你妹吗!”
万辞跪在地上,鼻子磕在石头上,鼻血流了一地。
她没哭,也没叫,只死死瞪着哇哇大哭的万思文,像极了索命的小恶魔。
从水井挑水回来的万坚山回来,惊得赶紧放下水桶和扁担,用衣袖给万辞擦血。
询问怎么回事之后,他严肃地教训了小女儿:“你怎么能拿你姐的糖?我不是也给你了吗?”
万思文张着嘴,只顾着哭,说话一抽一抽的,“她又不吃……,放在枕头底下,我的吃完了,还想吃……”
万坚山气得不行,“吃完了就吃完了,谁告诉你可以偷你姐的那份?”
丁平惠横插一嘴过来,抱着小女儿咒骂道:“你吼思文做什么?不就几颗糖吗?她做姐姐的,让一下小妹怎么了,你看看把人打的,她差点要思文的命啊!”
万坚山刚想说什么,丁平惠就继续咄咄道:“你也是,好好的,非要买那糖干什么?买回来就是让他们几个打架,大过年的吵死人。”
路过的万辞的大哥,已经16岁的万青健无语地看着家里这乱糟糟的场面,揣着口袋里万坚山给他的那几颗奶糖烦躁地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