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卢锡安诺已经很长时间没过问楚祖的消息, 之前是忙着处理事情,抽不出空,听完拉扎尔的报告后, 他更是主动避开了相关信息。
有时候卢锡安诺也会想, 如果楚祖的病情恶化就好了。
他是真心实意想要让男人恢复往日的模样, 而命运也是真的足够无情,这样一来,他就能心安理得将所有责任推到唐崎身上。
但楚祖的命太硬了。
能听到声音, 能感知外界,但是不一定能出回应。这不是最烦人的情况吗?
而当见到楚祖的时候,卢锡安诺一路上的想法全都消失了。
男人和十二岁刚见到的时候差不多瘦,上层区的赛博格普及率相当高,浑身上下全被换掉都不足为奇。
但楚祖似乎天生就和金属线缆不搭,看惯了的改造身体放在他身上只会显得畸形。
畸形,并且奄奄一息。
卢锡安诺沉默着上前,坐在床边, 把男人扶起来靠在床头。
床头柜摆了杯清水,卢锡安诺拿过杯子给他喂了点。
卢锡安诺一直凝视着他的眼睛, 而男人从头到尾就跟刚出厂未启动的人造人一样,毫无反应。
楚祖给人的印象一直是气质带来的,卢锡安诺觉得他的存在感低得近乎没有, 而其他人却像隔着四五米就能闻到味儿似的,对他避之不及。
各方对楚祖的评价也多着重放在他的光荣事迹, 最后总会落到卢锡安诺的性格总结上——因为楚祖不用分析,也不值得分析。
很少有人会单纯观察男人的长相, 素净无暇的薄削脸庞, 五官其实没想象中锋利, 眼睫算长,在盖住大半红色眼睛后,楚祖居然能称得上一句“气质干净”。
这样也挺好的,死在干净的时候,甚至能让卢锡安诺姑且忘记对方对自己的背叛。
卢锡安诺看了会儿,缓声说:“我原谅你了,楚祖。”
男人没反应。
“算算时间我们认识好久了,我不记得很多事,但始终记得十二岁的那天。现在看来是好小的年龄,父亲同意把你带回去的时候,哪会想到最后会死在我们手里呢?”
卢锡安诺双眼迷离,好像思绪也随着语言飞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我在忙着给你弄身份的时候,你在家呆不住,又被我那个傻弟弟当乐子玩。我回来之后气坏了,但我不能为了你骂他,吉夫斯会告诉父亲。”
金发男人嘴角挂起笑,露出狡猾的表情。
“我跟他说,再动你一下,我会把他的头割下来当球踢。这小子不当回事,直到我真的让你去把他脑袋摘下来。”
“说实话,我还挺后悔的。”他叹了口气,幽幽说,“忘了让他对你道歉,估计他也只觉得我会弄死他是因为那份遗嘱吧。”
楚祖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就是因为很多事我都奔着结果去做,忘了跟你解释,我们之间才会存在误会。当我想慢慢解释的时候,那些人都死了,就像弥托利的两个小孩。”
“和他们叔叔做交易是原因之一,我忘了给你说,他们盯上你的无痛症,想找我借人拿去做实验。我要怎么忍呢?只能拿小孩警告他们。”
“所以现在我特意来找你解释。”
*
“我琢磨现在不能让他陷入沉思。”楚祖在脑海中出声,“万一他把自己说服了怎么搞?”
系统从来没预构过这类可能,但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这么看,小卢还没到彻底丧心病狂的地步诶……”
楚祖毫不客气:“他差不多臆症晚期,到了开始胡编乱造心路历程的程度。你以为是说我听的?他说给自己听的,不然我担心什么。”
系统:“……”
“……你不会把他说的都当真了吧?”
“我不知道。”系统一五一十道,“原文里没有小卢的心理描写,如果从他现在的行为语言分析……呃……他说得也可能是真的。”
那不可能。
楚祖很熟悉卢锡安诺的心态,倒不是说他也这么变态,只是那股自欺欺人的劲儿实在是太眼熟。
很多人说小孩天性擅长撒谎,明明事实都摆在眼前,他不认账,嘴一瘪就开嚎,哭得比谁都伤心,铺天盖地全是委屈。
这么说对也不对。
内心越摇摆,越没有奠实自我基准的人,越容易钻进死胡同,发现没路了,手足无措拿出谎话来当捍卫自己的武器。
比如对世界和自我都处于半陌生阶段的孩子。
卢锡安诺当然不是孩子,他离大龄巨婴都很远,但他执着于成为上层人心中的完美上层人。
野心是一部分,混蛋起来不当人是一部分……想要保持体面也是一部分。
什么是体面?
就算我恶贯满盈,恨我的人能从下层边缘排